这算是把方良的事,还有自己的打算都说清楚了。
可说完这段话以后,方青宁就觉得怪怪的。
她好像是在向明卿解释,而且是那种有点怕他生气,怕他断了方良的梦想的解释。
她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有点像田氏在方怀明面前,护着娘家弟的情形。
偷眼瞧了一眼明卿。
他的脸色仍不太好,虽被火光照着,却还是能感受到上面阴郁一片。
过了片刻,才对方良:“先不说这个,你去休息,我跟你阿姐还有话说。”
他朝外面喊了一声,马上有人应声而入。
他命令:“带他去休息,弄的暖和一点,今夜冷。”
两人答应一声,把目光转向方良。
这小孩儿出来一遭,胆子养肥了,这会儿惊人的镇定,站起来跟方青宁说一声,就跟着人家走了。
看的方青宁一愣一愣的。
待把目光收回,明卿的脸色已经恢复如常,坐在火堆旁的样子,跟在她家里差不多,没有阴郁和凌厉,竟然十分乖巧。
他看了眼方青宁,又把目光垂下去,轻声问道:“他要从哪方面的军?跟朝廷走,还是另有想法?”
方青宁:“你能跟我说说这两边有什么不同吗?”
明卿又抬眸看她。
半晌,他开口,竟然没有说两边的好坏,而是道:“我们这边是朝廷逆贼,也就是外面传的刘昭党。”
没等方青宁说话,他又道:“本来就打算今晚跟你说的,结果却出了这事。不过也没关系,你知道就好。”
方青宁:“……”
她已经猜过这个答案,可亲耳听他说出来,还是不知何种心情?
盯着红彤彤的火苗看了许久,才问:“那你是他们的头头吗?我看刚才那几个人都听你的话。”
明卿点头:“嗯,是。”
方青宁:“那你们在这儿多久了?”
“他们在此处多年了,我刚来,你们见到我的时候,就是刚来此处。”
方青宁一下子就想起,他们初见明卿,就是在山中的乱草堆里,当时他浑身是伤。
“你那个时候是怎么回事?”她问。
明卿答:“被人一路追杀,要投靠这里的,却在半路就体力不支,晕倒了。”
说到这里,他侧转身,看着方青宁的眼睛说:“谢谢你那个时候救了我。”
方青宁摇头。
心里五味杂陈,竟然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两人沉默了一阵,明卿还是问她:“你弟弟的事,你真的决定了吗?”
方青宁过了放久才问:“如果他来这里,你会照顾他吗?”
“会。”他回的很快,也很肯定。
方青宁看他:“那就让他留这儿吧。”
明卿问:“你相信我?”
“相信。”说完又道,“可我有些奇怪,你既然是他们的头头,为何不在这里,反而要住在我们村里?”
这次他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思索了一阵,才开口:“在哪儿对我来说都没区别。”
方青宁问:“那你上次说要走的事,是不是也是要来这里?”
他“嗯”了一声。
方青宁问:“那后来为何又不走了?”
明卿想说,原先要走,是不想影响她的前程,她的婚事;后来不走,则是为了自己的私心。
可这话,他此时竟然说不出口,便只能缄默以对。
室内重新安静下来,只有火堆上的柴,被烧着后,发现“哔剥”的声音。
夜越来越深,外面也越来越冷。
这里本来就临着河,山风卷着河里的湿气,又冷又湿,既是围着火堆,也只是前面暖一点,脊背上冷的像被泼了冷水。
明卿先是把自己的棉袍拿下来,给方青宁穿上,后见她还冷,就说:“去床上躺一会儿吧,夜还很长,也很冷。”
方青宁却坐着不动,不时往火堆上添一根柴,看着火光发愣。
明卿就看着她,眼睛一错不错,里面有星星点点的光,随着火苗的跳动而跳动着。
方青宁问他:“那这事我知道了,你以后是不是就要回山里了?”
他便问她:“你说呢?”
方青宁摇头:“我不知道。”
然后又很快说:“可咱们跟人家家长签的有协议,你要是不教课了,我就要赔很多银子。”
明卿笑了一下:“那我还是接着教吧,你的银子赚来不易,要省着点。”
她也笑了起来。
明卿伸手,把她往自己身边带了带,才又开口:“你是不是最近在外面打听这些事了?”
方青宁点头:“主要是因为方良,他跟我说了以后,我也是担心,现在……现在外面有点乱,我怕他没头没脑的,万一去的不是地方,再出了什么事,所以才会出去打听的。”
他问:“那你都打听到了什么?”
方青宁便侧头看他:“外面说的零零碎碎,或真或假,我也分不清楚,不如你跟我说说?”
他看着她笑了:“你信我?”
“信呀,不然我干吗问你?”
他就点了一下头:“他们说的确实不能为准,李昭党没有外面传的那么乐观,这个地方也并非真是他的地盘,朝廷不来,不过是因为还没找到此处而已。”
微顿了一下,他才又道:“这也是我之前不跟你说的原因,知道的多了,万一将来有一天,这里出了什么事,你就会特别危险。”
他说的轻描淡写,方青宁却听的一阵紧张:“照你这么说,朝廷与刘昭并非势均力敌?”
明卿想了一下才说:“也算势均力敌,可正因为如此,若真动起手来,才会造成更大的伤害。”
他看着跳动的火苗道:“无论哪儿做为战场,首先受难的就是老百姓,两下的实力越是对等,打的时间也会越长,那百姓的苦也会相应的加长。”
这个道理方青宁懂。
但有一点她不懂:“我能问下你,刘昭为何要反朝廷吗?”
明卿的眼神动了一下,又像是没动,只是他看着的火苗,弹跳了一下而已。
他缓缓开口:“现在的皇帝叫刘珏,是刘昭的叔叔。
十年前,他以清君侧之名,仗着自己手里的兵权,把自己皇兄身边的老臣杀了半数。
趁着皇帝气极大病,又带兵直接冲进宫去,把皇上一并杀了。
并宣告天下,皇上已经被妖臣所迷惑,昏庸无道,斩了他才是顺应天道。”
他顿了一下,侧身去捡火堆旁的柴禾时,袖子擦过眼角,抹去了一点将露未露的晶莹。
再转回来,目光如常,语气平淡:“刘珏杀了皇上后,自封为王,坐上了梦寐以求的龙椅。
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杀皇帝留下来的儿女们。
第二件事,就是把他的后宫嫔妃,霸到自己的手里。”
他的声音似乎哽了一下,半晌才接了后半句:“刘昭的母妃,到现在还有皇宫囚禁着。” 厨神皇妃宠翻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