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新源默了一会儿才道:“如今跟朝廷打的厉害,哪里会有固定的所在,还不是打到哪儿就去哪儿。”
方青宁想向他打听明卿,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如今情况未明,明卿在军中又担着要职,如果把他的事说出去,也不知道对他是好是坏。
她还是先安稳下来,后面再慢慢想办法吧。
从石头镇上回去,马上就带着方怀明夫妇去了石洞那里。
到方家村的村民回来,安顿好,整个春天已经到了尽头,天气也越来越热。
不管过去发生了什么,对农人来说只要有地,就还有希望。
虽然他们的地毁了很多,但因为村里的人也去了三分之一,由方腾做主,把他们留下的地,全部平均分了下去。
这样一均,如果好好锄草,到收的时候,好赖还是可以混过这一年的。
人们再无心其它,每天早出晚归,把时间全部花到了地里。
方青宁没再开铺子,亦没有再做别的。
方家村里所有人都在忙的时候 ,只有她一个人,天天坐在家里,看着已经空的学堂发愣。
偶尔听到一两声孩子们的读书声,她会神经质的,一下子站起来,跑到学堂里去看。
里面没有学子,也没有明卿。
原先用木板钉的书桌椅子上,落了厚厚的一层灰。
方兰和何月没再去镇上,就留在他们家。
她们原先住的那间房屋,被烧了大半,已经不能住人。
刘氏就想把明卿的房间收拾出来,暂且给她们住下。
被方青宁拦住了。
她把自己的房间给她们,而她搬到了明卿住的那间里。
有时候晚上一个人坐在灯下,坐着坐着,就好像听到外面有脚步声。
待她急急出来看时,却又一个人都没有。
她的手里,现在只有一些明卿留下来的东西。
一块龙纹玉牌,一张他握着自己的手,写好的一张字。
“吾方青宁,愿随吾师明卿,一生一世,学而不止。”
字迹在,手上似乎还有他的温度,可是那个人此时又在何处呢?
方青宁看着手里的字,心里又酸涩又难过:“骗子,说好的一生一世都教我,这才教了几天,就不见人影了。”
并没人回答她。
窗外夏风初起,吹过渐次茂密的树叶,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有风从窗口里进来,把灯光吹的七摇八晃。
方青宁在灯下写了两张字,想歇休时,便会想起明卿对她说的话,于是又接着写下去。
直到夜深,直到方家村里全部安静下来。
她才把笔收好,出去打了水,洗漱干净,也躺到床上去。
这床铺明卿睡了半年,上面似乎还留着一些他的气息,所以方青宁只有在此,才会睡的安稳。
日子过的缓慢,又无聊。
不做饭的日子,没有明卿的日子,生活了无乐趣。
她也懒得去地里做事,主要是那些农活她也做不来,只偶尔去一趟镇上,向人们打听最新的刘昭的军队动向。
夏季完全到来时,太阳烤在地面的时间越来越长,天气也越来越热。
人们终于又换上了薄衫薄裤,把过冬的棉衣全都收到柜子里。
方青宁在整理衣柜的时候,看到了一块布。
深棕色的布,边缘处都是毛的,还扯着线丝。
这是明卿从衣服上撕下来,留在树上的那块,他当时一定很急,所以任着那些线丝扯的到处都是,也顾不上。
再去看上面的字迹,因为时间太长,基本已经看不清了。
当时方青宁拿到这块布的时候,也没有多想,可此时,再去回想当初的情形,仿若昨日。
那时那么急,上面的字迹又是明卿用血写的,那他是咬破自己的手指写的吗?
这么一想,心里跟着就是一疼。
把布块按到自己的胸口,许久都没动,仿似明卿的手就在上面,紧紧贴着她的。
她过去真的没觉得这个人很重要,也数次想过他总有一天会走。
可他真的走了,留给方青宁的,却是无尽的担心和挂念。
既是她再骗自己说,只是把她当成弟弟,可毕竟她的思维是一个成年人。
那种忐忑,牵肠挂肚,不安与相念,如果仅仅是弟弟,仅仅是关心,是不应该这样的。
因为跟他一起走的,还有方良和顾鸣他们。
她也有担心,却不会像面对明卿,只要是醒着,脑子里就都是他。
而梦时,也全是他。
有了这种对比,才更觉得他与别人不同。
可现在方青宁找不到他,也不知道该去何处找他。
她重新把那片布拿下来,放在眼前仔细看。
撑起来,放在窗口,用窗外透进来的光看,于是,几个潦草的字,还是显现出来。
“已走,勿寻。”
方青宁苦笑。
他怎么知道自己会去找他?
他难道不是应该担心,他这一走,自己就会找人嫁了吗?
反正她现在已经到了适婚的年龄,想要嫁出去也不难,而之前,明卿最不高兴她说这种事了。
可真正临到走了,他只是叫她,勿要寻他。
好吧,既然不找,那就先好好生活下去,等着他回来。
这也是他们一开始说好的。
于是,这天以后,方青宁又开始做饭了,而且是找了新的材料。
开始把村前的河水引流开,从里面网鱼上来,做跟鱼有关的吃食。
方怀安和刘氏都不知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那天他们家的丫头,在家里整理衣物,然后到了晚上,就主动跟他们一桌吃饭。
次日去了一趟镇上,买了鱼网回来。
然后就带着方怀安,方子辰他们,一同去往河边,从水流湍急的河边上,单独挖了一小条出来。
把河水引进去的同时,也有鱼跟着进去。
他们便在这条小河沟里,把鱼网撑起,网了里面的鱼。
不但他们能网,全村的人只要想吃,都可以来网。
除此之外,她去镇上卖的吃食,也比从前便宜许多。
以前是家里太穷,要挣钱,要争气。
经过这一事,很多事情她都不那么看重了,日子只要能过得去,与人为善也是挺好的。
进入盛夏以后,她还去了一趟东陇县。
宁进才的面馆还开着,但是生意远不如前,他也无心生意,因为那次战乱之后,他的儿子宁亮就不见了。
裴记的糕铺,已经关门,听周围的邻居说,朝廷军一入东陇县,第一个打的是县衙,第二个就是裴记的糕铺子。 厨神皇妃宠翻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