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管你有没有意思,今晚承诺给你的啤酒鸭,吹了。”
“别啊,我说姐姐,我可好几年没吃过你做的菜了。”易小安一听就哭了,毕竟那道菜的味道,他真的太想念了。
“是吗?”
楚若男偷笑着坐下,有点奸计得逞的意思,重新对易小安说道:“我的意思是,今晚排练,最近都要赶戏,你的菜放到半个月以后了,怎么样,没问题吧?”
“耶!姐姐英明,楚若男,我可爱死你了!”
看到易小安活蹦乱跳,乐的那样儿,楚若男一把将他拽过来:“来吧,教戏。”
易小安由惊转怕,再失而复得,自然是一脸兴奋的模样,给吉平说起戏来,也跟打了鸡血似的,格外认真。
这事儿也只有楚小纤明白,她在准备给吉平伴奏的时候,悄悄转头,给了楚若男一个眼神,楚若男秒懂。
本来已经承诺了一顿啤酒鸭,易小安现在过来教戏,肯定又少不了要点儿好处。债越欠越多可不成,适当的抓住情绪,给易小安来个失而复得,让他跟打了鸡血似的教戏,这质量有保证不说,楚若男还省出了一顿饭钱。
还别说,易小安晚上教戏,还真是教师爷附体了。
“吉平小哥哥,你把出场那几个病步再走走,别急别急,按照你平时学的时候那么走。”
吉平开场的时候,扮演杨延昭,要在儿子杨宗保的搀扶下,唱四句二黄慢板。
因为从这里开始的时候,杨延昭已经病入膏肓了,走起路来有气无力,所以为了表现他的病重,这几下病步的掌握,就显得极为重要。
吉平在易小安的要求下,一个病步接连走了三遍,易小安站边上,似乎看出了门道来。
“楚若男,你也过来走一遍。”
易小安这么指挥了,楚若男也没含糊,上去也踩着锣鼓点走了一遍。
易小安点头:“嗯,这就看出区别来了。”
“什么区别?”吉平不明白,问起来。
易小安指着楚若男的步子,又指挥道,“楚若男,你抬起步子,慢慢落下。”
楚若男按着走了一个慢动作版的,易小安又让吉平也慢下来,走了一步。
老生班有两个同学看懂了,冰冰过来指出道:“吉平,你看若兰姐的病步,看着就那么自然,她这步子落地,是外松内紧,虽然表面看上去步子是松弛的,可腿上用了内劲在控制着,你看起来好像也是这样,但不在点子上,有点别扭。”
“对了,不愧叫冰冰,真是冰雪聪明。”
易小安竖了下大拇指,然后对吉平说,“你的步子跟我一开始学的时候一样,为这事儿我在家没少被混合双打,我简单的说吧,你在台上模仿病人的步子,之所以有点生硬的原因就在于,楚若男是外松内紧,你为了表现病人站不稳的形象,外边看着松弛,里面也跟着松了,就是你的肌肉没怎么暗中控制,到你挪步的时候,再一用劲就显生硬,这东西就看着有点别扭了。”
“是…是吗?”吉平好像有点反应过来。
易小安接着说道:“在咱们京剧里,一个微小的差别看着没什么,可一些微小的差别凑到一起,那就不像了,这是我爸当时教我的原话,教咱们戏的那位老师还记得吧?他当时一个人教你们20多个学生,他没时间挨个给你们纠正,等你们私底下走习惯了,想改也不好改了,老师没这个精力,咱们刚学戏的时候,也没这个意识,这个我爸当时回家就给我纠正过,虽然只是细微的差别,但细节决定成败。”
易小安上来就直接说毛病,楚若男这才发现,有好多地方自己都忘记了,可易小安记的是真清楚。
易小安把吉平这一折戏,按照他爸教他时候的要求,从头到尾给细抠了一遍,加上楚小纤又是琴师,且是楚家传人,对于唱腔这些东西很有心得,在两人的板正下,吉平似乎找到了一点感觉。
这一晚上排练了4个多小时,光吉平就花掉了四分之三的时间。
眼看着再不走,都快赶不上地铁了,易小安还在耐心的跟吉平一起练台步了,楚小纤这才催了一句。
“吉平小哥哥,我跟你说,绝对没问题的,我发现一个问题,你唱戏啊,容易用情,这是好事你知道吗?”
易小安仿佛碰到了知音,都快出校门了,还拉着吉平跟他说个没完,“我爷爷当年有个徒弟,他学完了这一出《洪洋洞》,然后就上台去演出,结果上台越唱嗓子越亮,到该归天的时候,他还在拼命耍板朝台下要好呢,结果戏演完,那时候的观众往台上扔茶壶、扔香蕉皮、瓜子儿,给他喊倒好,你知道是因为什么不?”
“杨延昭一个病入膏肓的人,怎么能大嗓门跟青年小伙子似的,卖命的唱呢?”
“你算说对了,我爷爷事后就教育他,你演的是病人,要死的人,你见过哪个重病久卧的人,还这么大力气说话?”
吉平一个劲儿的拉着易小安,在说感谢的话。
等跑到地铁口的时候,幸好,楚若男她们赶上了最后一班地铁。
“可以啊,易小安!还真别说,是个教戏的好材料。”
楚小纤夸了易小安一句,易小安这时候也心有所感,对她和若男说道:“其实我就打算啊,等毕业了,出去唱两年戏过瘾,然后就回戏校教戏算了,现在好多老师教的还不如我呢。”
“看出来了。”
楚若男也肯定了易小安的能力,鼓励他说道:“你身上有很多我不如的地方,的确,你说吉平之前那个毛病我怎么没看出来呢?”
易小安他们姐弟三个,这会儿又围绕吉平讨论起来。
易小安说:“我发现吉平真不错,他比我有天赋,尤其是这种悲戚戚的唱功戏,像《洪洋洞》、《文昭关》这种戏,他的嗓音太合适了,就是那个台风有点儿不稳。”
楚若男接话道:“还说呢,他就苦恼这个问题,其实他这个问题吧,我也纳闷儿。”
楚若男说,“我一上台,观众就被我吸引住了,一举一动就看我,可他上台,就有点抓不住观众,就是咱们平时说的气场问题,他能把这个改了,将来成就可不低。”
“我觉得这还是不自信问题,对了,还有气质,就比如你楚若男,你看你一天爷们儿家家的,又没心没肺,上了台什么都忘了,那不紧张不怯场,应付自如,小纤姐姐也是,上台气质就是大家闺秀那种,演大青衣多合适,吉平那个,希望他能想明白吧,今天交了他这么个朋友,别说还真不错。”
楚小纤搭话问:“对了,你那个戏校初恋女友备战的怎么样了?”
一说这话,楚若男都乐疯了。
易小安跟踩了电线似的,反应剧烈,赶紧纠正起来,“哪儿就初恋女友了?就徐子娟那人品,当初算我眼瞎好吗?不准再提了,不然我跟你们急。”
楚若男跟楚小纤笑的前仰后合的,易小安这才讲道:“那姐们儿交际范围广着呢,弄了我们班一男生配赵德芳,其余配角都找到各个班里最好的,配置肯定比咱们好,不过,配角在台上不能抢戏,还得看主角怎么唱,这点我对咱们家楚若男有着绝对的信心。”
“那当然,我们家若男多好啊。”楚小纤把长发向后一扬,一个标准的女神级侧颜,让旁边站着的一个高黑帅直接走了神。
“不过……”楚小纤拉着若男的手,又跟她提醒:“23了,谈谈恋爱吧,你这个风风火火的劲儿要是不改,以后哪里有男人敢要啊?”
“姐……你这还算亲姐吗?”楚若男撒娇般的,腻味到楚小纤的怀里……
时间飞快而去,一晃,评选的日子也到了。
表演心得早就交了,四个人成绩差不多,最重要的,就是下午两点钟开始的这场评选。
吃过了午饭,楚若男聚集同学,早早的就到化妆间,准备开始扮戏。
不过她们都没想到,徐子娟她们先到了化妆间,占了位子吃泡面,压根儿也没留地方给若男她们。
等了半个小时了,眼看着对方妆也化完了,楚若男有点急。
事实上,按顺序她才是第一个上场的,接下来就是吉平,随后才是1班的陈昌平,以及徐子娟。
人家时间还多着呢,可楚若男这边,离开戏也就剩40分钟出头了。
化完妆、穿上服装,基本就得上场,就这会儿开始弄,也没有什么休息的功夫了。
“麻烦各位,能不能让让镜子,我们得先演,再不化妆时间可就不够了。”
楚若男先上去,和和气气的跟徐子娟那帮人说了句好话。
其他人也倒没什么,就是徐子娟跟那两个姐妹,给徐子娟配柴夫人的那个青衣,叫柳青的,上来就回了一句:“先来后到,你们也得尊重我们不是,先等等,我们马上就好。”
时间可不到40分钟了,吉平上来说:“各位,我是老生2班的副班长,我们班两个演出都在前头,光演出就得一个多小时,我看你们都化的差不多了,就算有地方需要补妆的,那我们开演之后,还有一个多小时呢,大家让让我们,时间准够,行吗?”
“行,再等10分钟行吗?别拿你这副班长来压我们,我们马上就好,再说了,旁边不是还有几个凳子吗?”
“行。”
赵广坤找了个地方坐下,去挪镜子。
“哎,你这人怎么这样?抢我们镜子干嘛?正在用呢?”
赵广坤可是真来气,这帮人对着镜子不化妆,照来照去的,他们妆早就化完了,这会儿就是在拖延时间。
看着赵广坤和杨玏就要骂脏话,楚若男赶紧拦住他们。
“你们是先来,可你们化完妆了啊,我们这儿急赶着呢,就剩半个多小时了,要不是这小后台就几面小镜子,我们也不至于跟你们抢,可咱们得讲理啊是不是,你们还有一个多小时才上台,我们时间不够,你们化完了,我们没化,你们占着地儿磨洋工呢,我们急的团团转,这谁有理谁没理的,明眼人都能瞧的出来吧?”
楚若男随即看向徐子娟:“喂,我说徐子娟,你是主角儿,今天咱们比拼呢,就算要赢也得光明磊落的赢吧?挤兑我们时间,这算什么道理?”
“若男,你误会了。”
徐子娟笑着说:“我们就是早上吃坏了肚子,有点不舒坦。”
“真不舒坦假不舒坦啊?要真不舒坦,你们都去厕所里待会儿?”冰冰这一上来就没好话。
“若男,我们马上走,没别的,真的就是累的慌,休息一下。”
楚若男点点头:“也就是说,你们还是不让呗?”
楚若男转身,就跟藏在她背后的易小安喊:“都录下来了吗?”
易小安嘿嘿一笑:“放心吧,一个字没少,都录里边儿了。”
楚若男点头,瞬间换上一副大哥大才有的气势,对化妆间里那帮人说道:“证据我们录下来了,今天两班的同学,十几二十双眼睛都盯着呢,咱们谁有理谁没理的,录的视频已经很说明问题了,等会儿你们跑去告状,我楚若男也就不用浪费口舌,再去跟老师们解释了。”
说着话,楚若男撸起了袖子。
易小安看的瑟瑟发抖,吉平也有些犯怵,拉了拉楚若男的衣角说:“若男,用不着这么暴力吧?”
“班长,我们帮你。”杨玏跟赵广坤说着话,也开始撸袖子了。
楚若男那可是有理什么都不怕的主儿,一旦发起火来,可不认人。
“你……楚若男,今天咱们评选优秀生呢,你要是带头打架,就不怕被取消评选资格吗?”
柳青有点怕了,旁边几个配戏的同学,也大都有点怂了。
徐子娟也不想硬碰硬,一招手:“我们也休息好了,行了行了,算我们大度,让给你们了。”
“把门堵住,一个也不准走。”
“若男,人家服软了。”吉平轻轻拉扯楚若男的衣角。
“服软了?”
楚若男冷笑:“现在服软,晚了!” 流水年华春去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