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变得易怒易暴躁，无论看见什么都心烦，哪怕是当着自己最喜欢的人面前，她也开始莫名其妙的发脾气。
曾几何时，她是极为理性的，她也不是现在这样的。
楚若男反应过来，眼神中带着自责，向霍正芳道歉。
一样的眼神、一样的方式，还和从前跟他相处时候同样的道歉口吻。
然而，即便是面对面距离的如此之近，霍正芳也不可能认出她来。
“奶奶，我不需要您向我道歉，我一直跟着您，只是看您精神状态不太对，有点担心。”
楚若男笑了笑：“放心吧，年轻人，我不会再轻生了。”
“嗯。”
霍正芳这时笑着说：“奶奶，既然来了，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您当时下定决心选择离开他，到现在您后悔吗？”
后悔吗？
怎么能不后悔？
楚若男觉得太遗憾了，对于离开霍正芳这件事，这将是她今生最大的遗憾！
只是，就算上天再给她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她依旧还会选择离开霍正芳，因为她现在的这个状态，已经既成事实，完全无法改变了。
水晶项链都碎成渣了，这些天她一有时间就去商场试类似的项链，但那些水晶项链都太普通了，完全没有她手里这条所蕴含的奇妙能力，楚若男自己也明白，这样找下去哪里是个头儿呢？
这样珍贵的水晶项链，世上哪里还能找得到另一条出来？
另一条！
对了！
楚若男忽然想起一件事，她立马回过头来跟霍正芳回答：“我很后悔，我也很遗憾，但是年轻人啊，如果再给我同样一次重新选择和来过的机会，我也依旧会这样选择。话就说到这里，不管你明白不明白，奶奶我都得走了，我有急事要办。”
楚若男一溜烟小跑，那跑路的姿势除了速度慢一些以外，跟以前的自己简直一模一样。
有那么一瞬间，霍正芳盯着她跑路时的姿势，也有些出神。
他想，这个老奶奶年轻的时候跟若男应该很相像吧，脾气风风火火的，就连一些肢体动作都完全神似。
霍正芳摇摇头，没有再跟过去，他也该回家了。
楚若男跟霍正芳匆忙告别，竟然一口气跑到了马路上，叫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她经常光顾的那家炸酱面馆。
没错儿！
她现在已经没有别的恢复办法了，唯一的希望，或许就是那个相遇过几次的怪婆婆。
从北京一路追到上海来，几次在面馆跟若男相遇，甚至最后一次，怪婆婆还砸了人家炸酱面馆整家店，逼的老板哭丧着脸报警，才把那个怪婆婆给带走。
而这个怪婆婆，每次看到若男，注意力全都盯在她脖子上的那枚水晶项链身上。
她们一共见过3次面。
第一次是在北京的一家炸酱面馆，当时这个老婆婆对若男说：“小姑娘，这条项链怎么跑你那里去了？你是怎么找到的？”
很显然，怪婆婆是认识这条项链的。
这一次见面，怪婆婆对若男态度很好，还没有像之后那样凶恶，楚若男不记得这个怪婆婆的原话说什么了，只依稀想起，在这次见面中，怪婆婆曾郑重告诉过她，让她不要戴这串水晶项链，戴了这个不好。
两人第一次见面，若男又刚从水中捡到一条项链，然后这个怪婆婆过来告诉她这么奇怪的话，她当然就没放在心上了。
等到两人第二次见面，就辗转来到了上海，还是在一家味道不错的炸酱面馆里，兴许是受到了这串项链的刺激，怪婆婆变得蛮不讲理，一直质问着楚若男，问她为什么要戴这串水晶项链？
怪婆婆那次反复的质问，还打碎了若男吃饭的面碗，引来了老板的不满，这件事因为正好发生在徐子娟辞职的时间段，所以若男记得特别清晰，最后她只得把项链摘下来藏好，才让那个怪婆婆的情绪平息下来，之后离开。
第三次，就在不久之前。
这一次怪婆婆的表情突然变得很恶毒，一直在质问若男项链的事，最后怪婆婆砸了那家炸酱面馆，还跟疯了似的跟若男喊，告诉她那条项链一旦碎了，她的命就没有了，就要死了！
猛然想起这一幕，楚若男倒吸一口凉气。
这怪婆婆三次见面，三次都在提醒她，很明显，怪婆婆是知道水晶项链的内幕的。
搞不好，那串水晶项链就是她扔进湖水里，然后被自己给捡到的。
若男以前一直忽略了这一切，那是因为她觉得这件事情自始至终都太过科幻了，她本不相信这神奇的一幕会出现在现实里。
可是直到后面一步一步走过来，她陷进其中的，并且越陷越深的时候，才明白。
之前她忽略了太多，后来因为肉体的变化以及精神上的折磨，让她忽略了这个怪婆婆的存在，现在仔细回想起来，真是细思极恐啊！
楚若男甚至觉得，那个怪婆婆可能年龄也跟自己差不多，她就是受到了这种水晶项链的荼害，最终弄成了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现在的她照镜子，跟那个怪婆婆的形态是何等的相似啊？
除了长相不一样，穿的衣服不像她那样破烂之外，两人身上的其余相似度足有百分之九十五。
楚若男猛然想起这个，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
找到那个怪婆婆，说不定就能知道这水晶项链里的秘密，甚至说不定能找到解法，让自己恢复以往的青春，总之不管能不能成功吧，那个怪婆婆明显懂得项链里的秘密，现在的自己是孤单的，这个秘密不能共享给其他人听，若男需要一个倾诉对象，而那个怪婆婆知道内情，她正是合适的倾诉对象，两个人大可以互相聊聊，交换秘密。
也是到这会儿，若男才理解了徐子娟当初的那种孤独感，徐子娟没有朋友，而她现在何尝不是呢？
有朋友却不能见面，没有人听自己倾诉，把一切都憋在心里最后把自己憋疯，这真是最糟糕的事情了。
这就是楚若男重新来到这家面馆的目的。
再度推开这家面馆的门，大厅里生意做得十分火爆，店老板和服务员都忙的不亦乐乎。
若男早已跟这家店的老板也混熟了，老板姓郭，地地道道的北京人，只不过儿子在上海上学，两口子就把店开到了上海，这样离着儿子近。
再次见面，若男习惯性的跟老板打招呼。
郭老板愣了一下，回过来看了眼若男，但却不认识她了。
郭老板一看是个生客，先招呼让若男找地方坐，因为楚若男从江边跑到马路上去打车，那一路小跑简直把她累坏了，本来她就发闷气短、身体虚弱的，这一路上也不知道流了多少汗，就连坐车上缓了半个小时了，都还是一副大汗淋漓的模样。
若男不想吃面，她现在最紧急的事，就是问出那个怪婆婆的下落。
可人家郭老板现在正忙着呢，若男只好托了个身份，上去跟郭老板说：“我外孙女儿叫楚若男，经常在您这儿吃面。”
“哎呀，您是楚老板的姥姥啊？我可爱听她的戏了，您赶紧坐，我来扶您。”
郭老板从厨房出来，若男扯着他来到走廊处，然后问：“我是帮若男来跟你打听个事儿，就是上回把您店给砸了的老太太，那个怪婆婆，后来怎么样了？”
“哦，这事儿啊。”
郭老板点点头：“这事儿还真是多亏了楚老板作证啊！那个老太太砸了我们家店，还给我胳膊上狠狠咬了一口，都给咬出血了！亏了那天有楚老板作证，他们说那个老太太浑身是病，最后处理的时候还倒地不起，当天差点儿还讹上我了呢。”
“那个老太太怎么样了？”
“嗨，老太太就那样儿，体弱多病的，她家里也没别人了，每天拾荒捡些个塑料瓶子卖了换饭吃，我这店的损失她也赔不起，加上损失也不太大，人家民警同志一劝啊，我也就给她免了，还有几个民警同志看着可怜，给凑了几百块钱给我，让老太太隔三差五来了我的小店，能给免费供应碗热饭吃，我看这个老太太呀，也是不容易，就答应了，后头但凡她来吃饭，就给她免费。”
“那她后面还来过吗？”
“倒是又来过几趟，这不嘛，前几天还来过一趟呢，估计就这几天还得来吧。”
楚若男一听，点了点头，同时也要了碗面坐下吃起来。
现在她有些后悔。
当时把身份证件全都藏了起来，又把手机卡都给扔了，现在要办手机卡得实名制，她没身份证怎么办？
本想留个电话给郭老板，那个怪婆婆要是来了的话，就让他通知自己，要找机会见上一面。
可没电话，自己又不敢回去取身份证办卡……
没别的招儿了，她还是害怕别人认出自己来，只好想出个馊主意，坐在面馆儿的马路对过儿，就这么干坐着等，无论多么艰难，她还就不信了，还能等不来那个老太太？
楚若男这算是打定了把牢底坐穿、把铁棒磨成绣花针的决心了，她出去买了个小马扎，给自己在附近定了便宜的住宿间，白天坐在马路对过儿的人行道边上，就那么时刻拿俩眼睛珠子瞪着面馆，等饿了她就去店里吃碗面。
郭老板也不知道她这是要做什么，也就只能干看着楚若男这么等着，偶尔也给她端一碗面汤过来解渴。
若男兜里余下的钱都快要花干净了，本身她是准备寻死的，就什么证件都没带，现金自然也没带多少。
喝了酒、打了车，吃了几碗面加上买了个小马扎，她已经穷了。
可现在让她回去找个时间点，偷偷的取卡去取钱，她也不干。
她已经在这里强打起精神等了一天多了，如果现在回去取钱打个岔的功夫，人来了她没见着那怎么办？
若男看了眼兜里的钱，勉强够今晚的住宿费，那就先撑过今天再说吧。
又是一天，这是楚若男坐在小马扎前的第二天。
她第一天在这儿的时候，就有人好奇，等到了第二天，就有人以为她是得了痴呆症，不认识路的老人，有许多的好心人过来询问她，愿意帮助她回家，不过都被若男拒绝了。
一直到了第二天夜晚十点多，再有一个小时左右面馆就要打烊了，若男最近因为身体虚弱的不成样子，所以早已经疲倦的不成样子的，从翻过夜晚八点后的这两个小时开始，她就一直在强撑着，即便上下眼皮互相打架，她也不敢轻易的收回目光，真是一刻也不敢睡。
十点四十了，郭老板给若男打招呼，那是准备关门打烊的信号。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远处来了个哆里哆嗦的老太太，手里杵着根竹竿子走路，身上背着还真一个蛇皮口袋，里面装着半口袋胀鼓鼓的东西，估计是捡来的饮料水瓶子吧。
老太太哆里哆嗦的走过去，冻的缩成了一团。
都冬天了，她夜晚还裹着一件单衣呢，若男仔细一看，这人正是之前见过三次面的那个怪婆婆。
怪婆婆上回见的时候，把郭老板这里砸的不成样子，那模样简直凶狠极了。
可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着？竟然十分客气，害怕把面馆的地板弄脏，她把蛇皮口袋跟竹竿子都放在门外，然后进去吃面。
若男就像逮贼盼着贼出现的侦探那样，一看那个怪婆婆来了，她快速收起马扎，立马跑到郭老板的面馆儿门口去等着。
她也没有打扰这个怪婆婆吃面的雅兴，就立在门外等，里面吃面的怪婆婆也是丝毫没有察觉。
怪婆婆吃了一碗面，又喝了两碗面汤，心满意足的跟老板打着招呼，她竟然还给郭老板鞠躬。
楚若男觉得这真的不可思议，怎么上回还跟仇人似的，现在就一下变好这么多呢？
她没功夫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等了两天了，终于等来了那个怪婆婆。
她现在就是自己的救命稻草啊！
若男激动极了，一看到怪婆婆出来，立即激动地上去拉住怪婆婆的手。
“婆婆，你来了啊？” 流水年华春去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