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雨初晴参与都城试炼战,得到本命灵印的经过,只对孔舟说过。
当时,她曾恳求孔舟将那道夺来的本命灵印取走,然后找到周凌,把这道本命灵印还回去。
孔舟下令全城搜寻时,周凌已经拖着没有修为的身体,以及满腔的痛苦和仇恨,悄悄离开了都城。
搜寻无果后,孔舟认为周凌死在了试炼界中,一番思量后,最终决定让雨初晴融合那道本命灵印。
皇室对孔舟有恩,孔舟也知道,皇室到底有多么需要一位灵阵天才的出现。
于是,他竭力开导已经萌生死志,追随周凌而去的雨初晴,劝她一切以大局为重,想想她那每年才能醒来一次的父皇。
就这样,雨初晴成为了在试炼战中觉醒本命灵印,并在灵阵之道上一路高歌的绝顶天才。
甚至于,她还将先天幻灵之体的力量与本命灵印相融合,唤醒了皇室中那道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认主过的阵灵,并让其认主。
只是,风光不断的雨初晴,心中并不快乐。
她每一次召唤出那道已经与她融合,却原本属于周凌的本命灵印时,都会想起在试炼界中的一切。
那种回忆,先是让她体会到了温暖和甜蜜,然后便如刀如鞭,血淋淋地剖开她的内心,一次次拷问她的灵魂。
这是一种精神上的自我处决。
除了孔舟,没人知道她崩溃过多少次。最开始的三年,若没有孔舟时刻照料,帮忙稳固灵魂,雨初晴可能早就疯了。
直到两年前,雨初晴的情况才略有好转。
按照孔舟的意思,是想在年轻一代中找一个值得信任的人,作为雨初晴的伴侣,让她有所依靠。但雨初晴对此无比抗拒,更曾因为躲避此事离开都城,在云岭六朝其他国家搅动风云。
孔舟知道,她可能此生都无法忘掉那个已经死在试炼界中的少年,便不再坚持此事了。
之后,雨初晴化名楚清,偶然经过云阳城,与苏云梦相识。得知雨初晴交到了新朋友,孔舟十分开心,认为这是雨初晴开始走出心理阴影的良好开端,鼓励她带苏云梦来都城做客。
再之后,就到了一年多以前,落魂山再次开启,五方势力齐聚落魂战场之时。
在那里,她易容的楚清,与周凌易容而成的林周相遇。
这是她第二次敞开心扉,去与一个异性相处,并在这期间,找到了当初在试炼界时的那种感觉。
周凌被朱青尘抓走,意图夺舍肉身,行踪全无的那一年,她曾多次前往落魂山附近寻找。
在都城昭元坊,周凌再次出现在她面前时,她欣喜若狂。
但后来,她知道了周凌是自己刚结交的好友苏云梦的未婚夫。
再后来,通过与本命灵印融合的蓝色鹰隼阵灵主动对周凌亲近,又得知周凌五年前参加了都城试炼战,修为尽失之后,她便明白,周凌,就是五年前的那个蒙面少年!
“在我最绝望无助,不愿意相信任何人的时候,他成了我心中的光,我爱上了他。然后,我夺走了他的一切,险些让他万劫不复!”
一直在讲述事情经过的雨初晴,至此,心神已经处在崩溃边缘:“然后,在我以为我此生都不会再喜欢任何一个男人的时候,我再次遇见了他,并爱上了他!”
“之后,我知道他是我最好朋友的未婚夫!”
“再之后,我发现我两次爱上的,都是同一个人!”
“而现在,这个让我爱了两次的男人,竟比任何人都想让我死!”
雨初晴眼泪如断线的珠链一般,止不住地涌出眼眶。她瘫跪在神雨女皇面前,不断抽泣的同时,身体颤抖不已,但脸上却有浓浓在自嘲之色:
“皇祖,现在您还觉得,在感情这件事情上,我比您幸运吗?”
神雨女皇静静地看着她,良久,轻轻叹息了一声,却还是点了点头:
“至少,你所爱的人还活着,不是吗?”
雨初晴一怔。
“都城试炼界,原名太武试炼界。”神雨女皇迈步来到雨初晴面前,给她擦了擦眼泪,轻声道,“实际上,这里是某人的坟墓。”
“你也知道,先天幻灵之体,生来孱弱。我父母觉得我是个赔钱货,在我两岁的时候,用五十文钱,把我卖给了一对孤寡老人。我十五岁那年,养父母被山贼杀害,我被山贼掳走,在贼寨中待了一年。”神雨女皇语气极其平淡,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那一年,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八个字听起来十分平淡,但雨初晴却知道它所代表的分量。
她也经历过同样的感觉,但和神雨女皇相比,她无疑幸运得多,至少她所承受的折磨,仅限于心灵。
“后来,我得到机会逃出贼寨,路上吃了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妇人给的一个馒头,醒来的时候,我就被卖到青楼了。在那里,我又生不如死地活了一年半的时间。”
神雨女皇轻轻摇头:“然后,我又找机会跑了出来,因为抓我的人太多,我只能往没有人敢接近的地方跑。然后,我就到了城南废墟所在的位置,并来到了这里,遇见了他。”
雨初晴一愣。
神雨女皇刚才说这里是坟墓,这意思就是说,当年神雨女皇进来的时候,这坟墓所葬之人,其实活着?
“他说,他想找一个拥有强大体质的男子来继承他的一切,但他的时间不多了,所以也就不在乎性别了。”神雨女皇笑了,“继养父母之后,我又一次在他身上体会到了温暖的感觉,他是我的老师,但这并不妨碍我喜欢他。”
“他为我量身创立了神雨心经等所有现今存在于神雨王朝皇室的传承,他用数不尽的惊世灵药为我弥补后天缺憾,让我脱胎换骨。”神雨女皇又是轻轻摇头,“但他最终,还是不在了。无论我怎么努力,花费多少时间和精力,向上天祈祷多少次,他都无法再醒过来。”
她望着雨初晴,缓缓道:“所以,我才说,你比我幸运。”
“无论你所爱之人对你持何种态度,他终究还是活着的,只要他活着,你就有弥补过失,甚至是让他爱上你的希望。”
“而我,却根本看不见一点希望。” 绝世武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