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宴结束时，气氛很是压抑。
显然，知道了妖兽攻城即将发生后，谁都没有喝酒吃饭的心思了。
项暝等人去迎接罗平和尹征了，还带走了周凌刚刚赢来的碧蚕软甲，说是要请城卫军中的炼器师们好好熔炼一下。
周凌原本也想去，但却被霍冲以刚刚那一战消耗太大为由，留在了宴会区中，代表城主府送赴宴的各方离开。
在城中各方看来，周凌，这是已经被云阳城城主府，当成下一任城主来培养了。
毕竟，不是谁都有资格代表城主府与城中各方接触的。
换作以往，赴宴的这些人死都不会放弃这个跟未来城主打交道的好机会。
只可惜，云阳城能撑过妖兽攻城的希望，渺茫得近乎没有。
因此，周凌这个未来城主的身份，无论在谁看来，都没什么分量。
“你这段时间，要住在城主府了？”苏云梦轻声道。
周凌点头：“马上就要开始准备了，在真正开始守城之前，我可能都回不去。我娘那边……”
“你放心，我会帮你照顾好她。”
稍稍停顿后，苏云梦鼓足了勇气，问道：“你，真的是那个林周？”
“没错。”周凌不再隐瞒，“杀掉吴仁之前，我得知了吴信义即将带着肖棠返回云阳城对付苏家的消息。所以，为了尽快提升修为，我只能去黑市斗场。”
苏云梦双眼一亮。
周凌，是为了苏家才去黑市斗场跟人拼命的！
为了苏家，不就是为了我么？她想当然地想着。
“我娘心善，要是让她知道我在黑市斗场杀起人来眼睛都不眨一下，她会很担心。而且……”
周凌犹豫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道：“素有善名的苏家，要是跟一个杀人狂扯上关系，说不定会影响生意。”
苏云梦笑了，但随即便有些脸红。
等了好久，她才低声道：“我之前，很担心你。”
如果没有之前的那次对视，并从那次的对视中感觉到了周凌的淡定和自信，她可能在周凌和吴信义交手之前，就已经让钱翱和叶显他们去阻止了。
紧接着，苏云梦便猛地抬起头，声音无比坚定地道：“但我相信你。”
如此近距离的对视，周凌竟感觉到苏云梦的目光，有些灼热。
才要说什么，苏云梦就扔下一句“我回去准备”，快步逃离了这里。
周凌在原地站了许久，之后抬头看了一眼已经完全黑下来，有数点星辰闪烁的天空，微微一笑。
“那小姑娘很不错，周凌，你艳福不浅啊。”
望着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返回，正坐在自己原来的座位上独酌的姜天寂，周凌缓步走了过去，给他倒了杯酒：
“今天，多谢总教习搭救，周凌感激不尽。”
姜天寂喝了这杯酒，之后再次眯起了眼睛：
“那吴德除了修为不差，头脑过人之外，心性更是冷酷，为了保住他们吴家不受牵连，甚至都打算随时舍弃自己的亲儿子。这是个能成大事的人，也是个不好对付的敌人，我要是你，不管他的死会不会影响到云阳城守城，我都不会放过他。”
周凌笑了：“所以，您不是我。”
姜天寂微微一愣，眼中欣赏之色更加浓重：“云阳城城主府，真是捡了个宝贝啊。”
之后，两人你一杯我一杯，就先前那一战，聊了很多东西。
周凌这才知道，早在自己跟吴信义动手之前，他就已经知道了自己就是林周。
“认出你的身份，其实并不难。”姜天寂笑着道，“大多数人认定一个人身份的依据，只是长相，但我的依据有很多。比如声音，比如气味，比如动作习惯，或者是呼吸节奏等等。如果条件允许，我甚至还会去感觉精神力波动。多种因素综合在一起，只是简单分析一下，便会得出结论。”
“所以周凌，如果你以后想要易容，这些方面，你都得考虑。”
周凌头一次听说这些东西，眼睛猛地一亮：“多谢提点，晚辈受教了。”
姜天寂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这番话，在日后造就出了一个怎样的怪物。
他这人平时沉默寡言，酒喝多了话就变多了，再加上看周凌比较顺眼，这一聊，从战技修炼，到城防布控，再到战阵之法，有什么讲什么。
直到云彻过来叫周凌去商讨七音震魂势的布置时，姜天寂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跟他说了快一个小时了。
他看了一眼早就已经空了的酒壶，咂巴了两下嘴，缓缓站起身来，说道：
“可别死了，陈斌那小子答应我，如果帮我找到一个适合修炼炎狮破的人，我就要请那个人和他一起喝酒。”
周凌这才知道炎狮破到底是从哪来的。
“这样吧。”姜天寂掰了掰手指，“二十天后，我和他会来这里找你喝酒。如果到时候我找不到你，那一坛连神雨王朝皇帝都喝不到的好酒，就得用来浇地了。”
说完，姜天寂咧嘴一笑，缓步离开了城主府。
***
让周凌感觉很意外的是，关于七音震魂势该如何布置的商讨，进行得很是顺利。
作为天云郡灵阵师公会会长，罗平并没有因为接下来要受周凌指挥而感觉不快。
相反，周凌从他的眼神里，感觉到的是浓浓的期待。
这种期待，有对七音震魂势的期待，也有一种对周凌本人的期待。
返回霍冲那小院子的路上，霍冲笑着道：
“罗平这小子，在知道你成为二品灵阵师之后，便已经把你当成了天云郡灵阵师公会再度崛起的希望。”
“不至于吧？”周凌有些疑惑。
“很至于。”
霍冲轻叹道：“罗平很清楚自己的资质是个什么水准，他也知道，这辈子单靠自己，是没法迈入三品之境的。所以，他便寄希望于你，想要让你成为三品之后，拉他一把。”
周凌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这个目的？”
灵阵师这种修者中的顶尖群体，竟然也玩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种套路？
“废话，不光是他，就连隋筑和尹征那两个老东西，也是这种想法。”霍冲笑骂道，“否则的话，以他们的身份，会心甘情愿地接受你这么个小辈的指挥？”
只是，笑骂过了之后，霍冲表情就变得有些黯然：
“这天云郡，已经将近五百年，都没有出现三品灵阵师了。因为这一点，其他郡城的灵阵师公会，称我们为神雨王朝阵道之耻，根本不屑于和我们接触。”
“三十五年前，天云郡原本已经等来了出现三品灵阵师的希望。”
“但这希望，最终还是破灭了。”
周凌一愣：“希望？”
“是啊，那希望就是老夫。”霍冲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头，声音里满是自嘲，“这所谓的希望，灵魂破碎，人不人鬼不鬼的活了这么多年，是不是挺可笑的？”
“不过，撑了这么多年，却最终等来了你这么个希望，倒也挺好。”
蓦然间注意到了霍冲脸上那一抹比平时更加明显的死灰色，周凌正要说什么的时候，霍冲已经伸手推开了原本摆放沙盘的那个房间的门：
“尽快提升修为吧，留给咱们的时间，不多了。”
只是往房间里看了一眼，周凌脸上便出现了震惊之色：
“霍老，这，太奢侈了吧？” 绝世武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