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漫漫,北方大地一片银装素裹。
在这样冷的天气里尚自有人流汗,这个流汗的不是别人,正是当朝宰相蔡秦。
昨天金国使节觐见当今圣上,当时金国国力强盛,而天国势微,因此金国使臣在言行举止之中难免带有傲气,对于这种情况做为天国之君的皇上早已司空见惯,但期间有几个主战的年轻将领就有些看不惯金国使臣的飞扬跋扈,当场奏请诛杀这些不懂礼数的金国使臣,天国君主自然不会有这个胆量,只得当场大骂了那几个不识时务的年轻将领了事。
下朝之后皇上怕那几个将领不服自己这种明显偏袒金使的行为而对金使进行报复,于是将金使安排在了一向主张和金的宰相蔡秦府上。
蔡秦对这些金国来的太上皇自是百般巴结,大摆宴席之余又拿出了自己府上的奇珍异宝供金使赏玩评鉴。蔡秦本以为金使又怎么会懂得天朝文化,因此请金使赏玩是真,至于说是鉴赏则不过是客气之词了。但令蔡秦想不到的是金使头领完颜定竟然精通古玩鉴赏,对于蔡秦拿出的东西竟然说的是头头是道,蔡秦见完颜定欢喜,更是拿出自己府上的压箱之宝以取悦完颜定,最后甚至拿出了连蔡秦自己也不大舍得拿出来看的暖玉龙杯。
这暖玉龙杯实乃天地间一异宝,它色成火红之色,其间雕有九条飞龙纵横盘旋。更奇的是不论冬春秋夏,这杯子一注入好酒便会温烫滚热,对于寒性体质的人来说无疑便是梦寐以求的滋补圣品。除了它的温酒功效外据说它还牵扯到一个有关天国皇室的秘密,蔡秦也是预防万一有一天他出事之后就用这只酒杯换取自己的性命。
但还没等到这一天金使完颜定便看上了这只杯子,蔡秦虽然心疼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将这暖玉龙杯拿出来,但他也知道这些连皇上都不敢得罪的金使是自己说什么也不能得罪的,否则掉的恐怕就不止是乌纱帽了。
最后蔡秦只得装做欢欢喜喜将自己最喜欢的东西送了出去,完颜定一边说着这怎么好意思一边却已将暖玉龙杯收到了自己手中。按说蔡秦也没有做对不住金使的事情,要说对不住也是对不住天国的臣子,但第二天上朝时参他的却不是天国的臣子,而是那些被他视为太上皇一般伺候的金国使臣们。
洋洋洒洒上千字的参本其实就只有一个意思,金使的东西在蔡相府被人给盗了。蔡秦听得大吃一惊,什么人这么大胆竟敢盗取金使的东西,说到后来才知道金使昨夜被盗的东西竟然就是从自己手里要去的暖玉龙杯。
说到暖玉龙杯时皇上脸色一变,显然也听说过这只关系到皇室的杯子,还好皇上并没问金使杯子是从哪来的,只是说杯子既然是在蔡相府上被盗的,那就得由蔡秦帮人家找回。蔡秦知道这也是皇上看在自己还算忠诚的份上做出的决定,要是遇上这事的是其他人,一向善待金使虐待朝臣的皇上还不要他的脑袋?
蔡秦接手此事之后便命自己属下护卫高手之一的“天下第三”孙伤负责追查。皇上对这事也是颇为上心,派主管捉拿天下巨盗的武威侯风从云协助蔡秦调查此事。
风从云接到皇上口谕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亲自到蔡相府追查,看有没有可供参考的线索。蔡秦与风从云虽然一向政见不和,但这个时候却还是齐心协力共同寻找线索。
蔡秦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问一旁面色静若沉水的风从云道:“风大人,你看这凶手会不会留下什么线索?”风从云淡定自若,道:“蔡相的人和我的人已经进去大半个时辰了,我想他们一定会发现盗贼所留下的线索的。”蔡秦小声道:“我就怕这盗贼不一定会留下什么线索。”风从云微笑道:“盗贼一定会留下线索的。”
蔡秦神气大定道:“你怎么知道的?”其实他也知道风从云说盗贼会留下线索那盗贼就一定会留下线索,风从云办案二十余年从未出现过什么大的纰漏,否则他也不会因为风从云一句话就大感放心。风从云指着前面道:“因为孙兄已将线索带到了。”又向孙伤道:“孙兄好厉害的眼力!”
孙伤谦逊道:“一般一般,天下第三。”他“天下第三”的绰号就是从这句口头禅而来。又道:“风大人怎么知道我的眼力厉害?”风从云笑道:“孙兄从里面出来的时候气息稍粗,显然是有什么令你兴奋的事情,而目前最能令你兴奋的事情就是找出盗贼留下的线索。但你手上并没有拿什么东西,这就奇怪了,你既然找到了线索又怎么会不把证据拿来呢?于是我就想,孙兄找出的东西定是非常细小,因此孙兄手里其实拿了东西,只是我没看出来罢了,而要找到这种细小的东西那可非得眼力过人方可。说不定孙兄手上拿着的就是一根头发。”
孙伤拜倒在地道:“风大人观察入微、心思缜密,小人佩服。”说完起身伸手,手上果然有一根头发。
蔡秦对风从云的判断也是大为佩服,问道:“那依风大人看来这根头发应该是谁的?”风从云笑道:“那盗贼的。”蔡秦陪笑道:“那风大人看盗贼该是哪里人?”
风从云从孙伤手中接过头发,看了又看、闻了又闻,向蔡秦道:“盗贼是江南人。”解释道:“这根头发细而长,整根都色泽乌黑,显然是一个年轻人头上的头发。而一般来说北方年轻人的头发较为粗壮,并且长长之后发稍稍显褐黄。当然这只是一般情况,并不能说明这根头发的主人就一定是江南人,但我仔细闻过之后发现这根头发上有一股淡雅的茉莉花香,这种香味的发油可只有江南‘香发坊’才有。”
蔡秦道:“这也不能说明这根头发的主人就一定是江南人啊?皇上可只给了我们一个月的期限,要是我们一开始弄错的话可就没时间找出真凶了。”风从云道:“蔡大人可能还没弄清楚,那人只是一个盗贼,而不是你说的什么真凶,她并没有杀人。”蔡秦不愿在这个问题上与他纠缠,道:“风大人怎么确定这根头发的主人、也就是那个盗贼一定会在江南?”
风从云微微一笑道:“蔡大人可能还不知道,北方这边制作头油的作坊可不愿意‘香头坊’和自己抢生意,因此联合起来抵制‘香头坊’,江南‘香头坊’头油虽说驰名天下,但却不曾真正进入北方。”蔡秦这才确信风从云所言,赔笑道:“风大人啊,也不是我不相信你,只是事关重大,因此我也就多嘴多问了几句,还望风大人不要见怪。”风从云淡淡的道:“蔡大人多心了。”
孙伤恭声道:“风大人,江南那么大,盗贼究竟会是什么人呢?”风从云沉吟道:“按理来说男人不怎么擦头油,就算擦也不会用茉莉花香的,因此我想这盗贼应当是一个女人。”孙伤道:“女人?江南的女飞贼倒确实是挺多的,象红蜻蜓、蓝蝴蝶、单飞飞……”
风从云道:“这些我们当然要一个都不能放过的追查,但孙兄似乎还忘了一个人。”孙伤想了半天,拍头道:“我怎么把江南最著名的飞贼给忘了。”风从云淡然道:“柳离歌,我本来不想抓你的,但你这次闹的也太大了。” 江湖折花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