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说得来气,不住的喘了好几口粗气。
古沐晴轻轻拍了拍老人的后背,想到了老万躲躲闪闪的态度,不由得问道:“那您知道平时跟李富强厮混的朋友都是哪些吗?”
“这我就不清楚了。”老人的脸色并不好,拿着烟杆子重重的敲着桌面。
“他找梅杰要钱,总不能次次都要得到的,那他还不上钱的时候呢?”
老人看她一眼,打心眼里瞧不起李富强:“再借呗,拆了东墙补西墙,利滚利,就算现在不死,还不起债的时候一样要被打死的!”
老人语气愤愤,古沐晴看了一眼谈无轩,两人四目相对,大致已经了解了。
从之前获得的线索来看,李富强的死亡虽已确定不是意外事件,但目标突然变得繁杂,破案的过程也变得曲折,想要推理出想要的线索将会更加复杂和困难。
“您觉得……”古沐晴试探的开口:“听您的口风,高利贷杀人的可能性很大?”
“那不不是么。”老人抬手在空中比比划划:“高利贷杀人那可是杀人不眨眼,他欠了人家那么多,不活该的吗?”
古沐晴摇头:“不杀他可以留着榨干最后一分钱,但人死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老人放下烟杆子,直直的盯着她:“我要说的都说了,你想说什么可以直接说。”
“我们初步怀疑杀死李富强的很可能是他的妻子小梅,您对小梅了解吗?”
“不可能!”
老人想也没想便直接否认,他有些激动的起身:“警察办案也要有证据的好吗,小梅是最不可能杀人的!”
“您请说。”
老人迈着年迈的步伐走到一个老旧的柜子面前,从抽屉中拿出了一叠相册。
相册的封面是几十年前很流行的女星复古照片,边缘已经破损发黄,整叠相册发出淡淡的霉味。
老人将相册放在古沐晴的面前,翻开里面的照片,清秀漂亮的女孩子扎着麻花辫,对着镜头笑得灿烂无比。
“这是?”
答案呼之欲出。
老人点头:“这是小梅,这家里的东西大部分都是他们家的,我也不舍得丢,就放着。”
“很漂亮。”古沐晴中肯的评价,她无法把眼前照片里的清纯女孩子,和劳累麻木的小梅重合在一起,这差别简直是天壤之别,让人不由得想象她这些年过的到底是什么日子。
“李富强不是人,以前还没搬出村子的时候,就经常当着所有人的面,就在院坝里面打小梅,梅杰上了年纪,挡不住,有时候李富强连梅杰也打,大逆不道啊!”
古沐晴的视线一动不动:“小梅尝试过反抗吗?”
老人突然冷冷的哼了一声,一双眼睛审问般盯着古沐晴:“反抗有用吗?小梅一个小姑娘,打又打不过他,反抗的能力也有限,自从嫁给了李富强,一直就在过苦日子,这孩子,你今天跟我说她杀人,绝对不可能的!”
老人说着说着激动了起来,挥手指着外面渐暗的天空:“何况小梅的人在咱们村子里是公认的好,性格温柔长相也好,谁不夸小梅,你随便找人问问,不会有人相信小梅会做出这种事的!”
老人据理力争的将小梅的形象从麻木转变成了曾经天真过的模样。
两人从老人家中出来后,天色已经灰蒙蒙得发黑。
“我觉得现在我更没有头绪了。”古沐晴坐在副驾驶,茫然的盯着窗外漆黑的夜色。
“从高利贷入手。”谈无轩按开车内的灯,淡淡提点了一句。
古沐晴的眉头皱着没有放松过:“但是高利贷涉及的人太多了……”
话说到一半,古沐晴突然灵光一闪:“我们现在回刑侦部,从老万入手,再不济还可以顺藤摸瓜,主要是真的按照老人的说法调查起来的话,人数太多了,现在能做的也就只有继续搜集证据了。”
边说着,古沐晴的眼睛睁大,宛如会透过那层薄薄的镜片发亮似的,近乎烧脑一般从脑子里面抠唆出想要的一些东西。
古沐晴扫了一眼时间,在脑子里过了一圈:“现在回去的话,我们到刑侦部差不多是九点左右,老万他们经过一天的审讯,意志力肯定没有那么坚定,我们就……”
谈无轩的余光扫到古沐晴喋喋不休的模样,声音清淡道:“回家。”
“什么?”
古沐晴骤然卡壳,不解的看向谈无轩。
为什么要回家?虽然法医部门判定了李富强是非意外死亡,延迟了警方的破案时间,但事态依然很紧急。
崎岖的小路使得辉腾不住的颠簸,古沐晴想到了唯一的一种可能,眼神变得为难:“你不是在关心我吧?我的身体完全没问题。”
谈无轩盯着路程的目光清淡没有任何变化,在听见这句话后,薄唇微启:“正常人的大脑在持续高强度工作八小时期间,智力和集中力呈现10%的递增降低,睡眠是人体最好的充电方式,我不希望任何人拖我后腿。”
古沐晴:“……”
果然,从谈无轩的嘴巴里面能说出什么好话呢?
古沐晴勉为其难的勾唇支撑起一抹笑意:“所以敬业的谈先生也要回家充电了么?”
“不。”谈无轩一口否决:“我和你们不一样。”
语气平淡无奇,仿佛在说最普通的天气,偏偏内容又桀骜得逼人。
古沐晴撑着下巴,纳闷的思考谈无轩到底是怎么长这么大的,成长过程竟然没有被人打死?
仿佛会读心术般,静谧的空间中再次响起谈无轩的声音。
“我从小在国外读书,接触的是常青藤最优秀的一批人,当时不懂事,只觉得同龄人比我笨些,直到出了社会。”
话音落下,专注开车的眼神难得的施舍了一个给眼神愤愤的古沐晴。
来自智商的羞辱和碾压,太过分了这个人。
古沐晴突发奇想,目光灼灼的盯着谈无轩,神情一脸认真:“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们所处的这个世界,其实是假的。” 无案不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