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水莲一直以为陆子期说的是笑话。
今日不死?
眼下两人都被龙爵抓住了,往下怎么跑?纵然她有千年来的积累可以使用,可总归跑不掉陆子期。他一定会死。
但她没有想到的是,就是这样濒死的陆子期,再次用事实证明了他身为驸马之外的价值。
“陆子期,你现在还有什么遗言?”
龙爵单手执着血池,将最锋利的刃口直抵心脏,略微低下的面庞上全是冷酷。
他就是要站在最高处,居高临下地欣赏每一个对手濒死的畏惧。尤其是他们听见遗言两字之后。
然而,陆子期的眼神很平静。淡定的完全不像是个将死之人。甚至再仔细看看,还能发觉平静之中有着不可言喻的骄傲?
这倒是让盛怒中的龙爵有些意外。
“难道你不怕死吗?”
他眨了眨好看的眸子,开口。
“怕啊!”
“那为何怕却不见求饶?”
龙爵双眼紧紧捉着陆子期的表情,仔细地似乎想要从蛛丝马迹中找到不合逻辑的地方。可他注定要失望。因为陆子期回答的是。
“陆某人虽然害怕,可我很清楚我想要什么。不是成为六公主的驸马,而是成为一个合格的谋臣为大元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而您刚刚成全了我的心愿,接下八亲王的封号,并且同意尽快发兵去打西戎。大元数十万的百姓会因为八亲王而获得拯救。相比之下,陆某这条人命又算得了什么?”
“我觉得,我已经活够本了!”
一抹惊艳悄悄地渗进了龙爵眼底。冥冥中,仿佛有什么开始悄悄改变了轨迹。不论是白水莲,还是龙爵,亦或是陆子期。
再跟着,龙爵收起了武器,冷冷丢下三字。
“你走吧。”
他将崴伤了脚的白水莲抱了起来,准备去朝着来时的路走去。
雾草!
这个醋坛子怎么还是不肯放过我?
白水莲小心肝一颤,面色变得极苦。想着还有12个小时才能重置,中间那么长时间可怎么办?
她单手抓着龙爵胳膊,可怜兮兮地喊着。
“夫君,你看我脚都崴伤成这样了,今天晚上我们分开睡好不好?”
龙爵留了个余光给她,摇头。
“不好!”
“为什么?”
觉得今天晚上自己大概是在劫难逃了,白水莲就快哭出来了。
“我们是夫妻。为什么要分开睡?”
“可是你这不是很快就要去打西戎了?带兵打仗是很辛苦的事情。你应该从现在就多多休息……嗯,对是多多休息!”
憋得极深的笑声传进了耳膜。躺在怀中的白水莲感觉自己这是迎来了波地震。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的她忽然面色赤红,又两拳头砸了上去。
“笑什么?!”
“欺负残疾人你很开心吗?”
“不。”龙爵含着笑意搓揉着白水莲后脑勺,不紧不慢地往回走,平静下来的声线似乎含着魔力,一波一波地抚平人们毛躁的气息。
“我是想告诉你,以西戎当前的战力,他们根本就没有办法同时守住十三座城。最可能的做法就是集结重兵,加强三处要塞的防御,依靠着坚实的城墙和丰沛的储备跟我打持久战。不过,你也知道那都是没用的。任何一场出色的刺杀就足以完结这些头脑简单的西戎人。让我上场完全没必要。”
“所以?”白水莲的双眼忍不住睁大了。脑子空空地想着刚刚那个嚷着战场之上生死未知要及时留种的男人是谁?是谁?是谁?!
“站、站住!”
身后传来了陆子期的喊声,气喘嘘嘘的,似乎是忍着极大痛苦。
两人前进的步伐就此顿住。
只有微光的土路之上,已经断了好几根肋骨的陆子期单手扶着腹,跌跌撞撞地往龙爵所在的地方挪移着。白得透明的面上跟过了水似的,滴滴答答地往下淌着汗。他明明是痛得都快挂掉了,却还抖着面皮要来抓龙爵,面上表情坚定得堪比烈士。
“留、留下白姑娘。”
令人窒息的低气压再度出现。
再次被打断好事的龙爵抱着人转身,盯着陆子期,目光闪过不耐。
“我记得你说你要为大元百姓鞠躬尽瘁。所以我破例留下了你的命。但这并不是代表我是个没有限度的人,能够容忍其他男人觊觎我的女人。你最好马上给我个理由,让我可以考虑继续留下你的命。”
但陆子期忽略掉了话语里的威胁,正义凛然地回怼起来。出口话语狂得甚至让暂时置身事外的白水莲听着都有些心惊肉跳。
“可是白姑娘也是大元的百姓。她说了不想,我就有义务阻止你。”
“哪怕这会要了你的命?”
龙爵眉眼微压,下沉的视线紧紧地迫着对方。
“对!”
陆子期猛地撑开了眼皮,自下而上地看着他,满脸竟然找不出半点虚伪之色。
看得出来,他是真正地想要帮助白水莲。甚至连命都准备豁出去了。
被连续挑衅尊严的龙爵会怎么应对?是剁掉手脚还是扒皮萱草,还是……
白水莲紧张地靠在龙爵胸口听着他心脏的节拍,单掌半握,显然是做好了应急拯救陆子期的准备。
谁知道,龙爵只是轻蔑地哼了哼。
“凭什么?”
啊?她半张了嘴,心想着骄傲的龙大爷怎么能如此耐心?
陆子期摔出了挂在腰间的玉佩,重重地砸在地上!整个人跟吃了豹子胆似地锁着龙爵,气喘吁吁地地问他。
“我要跟你下战书!你赌不赌?!”
轻蔑的笑意一直就没有离开龙爵的嘴角。他调高眉头,看笑话地看着人。
“就跟你这样的小菜鸟,能赌什么?”
陆子期的声量又拔高了两度。
“赌我们谁能在最短的时间内,用最小的伤害让西戎投降!”
掺杂了蔑视的眼神开始变暗了。笑话,渐渐开始不好笑了。
“就你一个人跟我一个人赌?”
“不论什么办法?”
“对!”
陆子期点头。视线越过龙爵,直勾勾地看向了白水莲,似乎是在无言地提醒她之前的誓言。
龙爵再次皱眉,侧转了身子挡住了窥探的目光,不悦地再问。
“赌什么?”
“我的人头!”,他吸气挺胸,先指了指自己,随后,单手向外,点向对手眉心,狷狂无比地说道。
“或者是你从此尊重水莲姑娘选择的诺言!” 将军,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