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很快就剩下秦飞楼和叶楚二人。
躺在床上刚刚醒来的秦飞楼在常清风带着金凌走出去后,就一直盯着帐子顶看,也不知他在想什么。最后,在他好不容易回过神朝着叶楚瞟了一眼,表情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相较于秦飞楼的磨叽,叶楚也好不到哪儿去。
此刻的她一直都在踩着秦飞楼将她一人留下到底是要跟她说什么,难道也是开口询问她随他们一起回帝都的事?可是这件事明显就是个误会,她必须要说清楚的。
但是,奇怪的感觉却在这个时候从她的心里冒出来。
她可以当着常清风的面连犹豫都不曾开口就拒绝他的邀请,可是,眼下让她给秦飞楼说这些话,她却觉得喉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关于解释的话却是一个字都无法主动说起。
这种感觉怪怪的,也闷闷的,就像是一块巨石压在她的心头上,让她浑身都不得劲。
这时,一直躺在床上的秦飞楼忽然有了动作,只见他忍着身上的伤痛,支撑着手臂就要坐起来,只是他伤得太重,一个简单坐起的动作都做的格外吃力。
看到这里,叶楚忙上前扶住他,一只手拦着他的腰背,另一只手去够软枕,直到扶着他舒服的靠在枕头上后,这才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
这番关心的动作对叶楚来说做的行云流水,丝毫不减一丝犹豫和见外,可是,对秦飞楼来讲却是异常的紧张。
当她忽然靠近时,从她身上隐隐散发出来的清香就朝着他扑面而来,在这措手不及之时,他一不小心嗅了一口,那股清香瞬间就从他的鼻腔窜到了他的身体里,让他整个人都觉得像是被她味道包裹着一般。
这种香气,不同于寻常女子身上的胭脂香味儿,也不像是人们经常用的熏香,而是一股更纯净、更接近于空灵的清香;似是只要闻过一次,这辈子都难以再望。
叶楚在扶着秦飞楼做好后就又笔挺的站在他面前,只是慢慢的她,她竟发现他露在外面的脖颈和耳朵开始渐渐变红;就像是染上了天上的朝霞,氤氲出一片旖旎的色泽。
叶楚没有多想,还以为他是身上的伤又痛了,忙凑前了一步,担心的问:“殿下,你是不是伤口又疼了?我看你忍的耳朵都红了,要不我还是将常世子叫进来吧,你的伤昨日就是他帮你处理的;我这笨手笨脚,也帮不了你什么。”
说着,叶楚转身就要往外走。
可还不待她将步子迈出去,左手的手腕就被人从后面一把抓住,回头看向被抓住的手腕,再顺着那骨节分明的大手看向那人,叶楚讷讷不解的开口:“殿下……”
秦飞楼这次并不着急将自己的手撤回来,反而还执拗的又抓紧了几分,道:“我没事,身上的伤口清风处理的很好,并没有崩开;你坐下吧,我有话要对你说。”
说完,秦飞楼这才慢慢的放开手,拍了拍床沿的位置,示意叶楚坐在他的身边。
叶楚看了眼秦飞楼,似是在确定他是不是在故意装作无碍的样子,直到看见他脖颈上的烟霞渐渐退下,这才在心里松了口气,用一双坦荡明亮的眼睛看着他,等着他要对自己说的话。
秦飞楼靠在身后的软枕上,盯着叶楚看了片刻,见她虽然依旧是一身利索的打扮,但已经不再是过去那副假小子的样子。
她的眉眼本就生的生的十分出色,五官更是精致逼人,一头乌黑的长发就算只是用简单的发带绑成一个马尾样儿,也不影响她天生丽质的容貌,反而为她平添了几分英气,显得整个人都精气十足。
这样的她,跟过去的那个叶楚真的是不一样了。
以前的叶楚满眼的戾气与怨恨,就算是平常一个看人的眼神,也是带着凶光,那样的她与其说是像个人,不如说更像是一只随时都准备战斗的小兽,让人看了都会忍不住退避三舍。
而今的她,虽然身上依然带着凌厉之气,但她似乎已经学会了该怎样隐藏自己的气势,面对着她的成长,秦飞楼自然是为她开心的;但,在这份开心里,还有一点小小的失落。
他一直都将她看成是自己的伙伴,所以,明知道面前可能会是刀山火海,他都愿意为了她去闯,陪着她一起去共赴;但是如今,看着她在这短短的时间里成长到今天这样的成绩,他又开始有些敬畏她的成长速度。
而这份敬畏,出自与他对自己的不自信,他担心终有一天他会被她甩到身后,不再需要他这样一个伙伴陪在她身边;而到那个时候,他又该是多么孤独与落寞。
说起来还真是可笑,想他堂堂皇子,真正的天之骄子,从小到大永远都是别人羡慕他、敬畏他的,没想到有一天,他也会如此的患得患失,生怕会被她丢下,生怕没了她……
没了她?
当着三个字忽然从秦飞楼的脑海中蹦出来的时候,生生将他吓了一跳。
他与叶楚不过是朋友之间彼此欣赏的患难交情,为什么忽然之间,这份交情却让他生出害怕失去她的念头?
秦飞楼不愿意在这种情绪里深陷,所以在意识到这种情绪有些危险的时候,他赶紧就让自己停了下来;同时,抬起头让自己直直的面对着叶楚,逼着自己将一直犹豫的话,在这个时候说了出来。
“阿楚,其实昨天在你院中同清风说的那些话,我在房间里听见了;你不想随我回帝都了,是不是?”
叶楚没想到秦飞楼一开口就说出了她最不敢说的话,当场就是一愣,表情呆呆,眼睛大睁的看着他。
看着叶楚这幅憨傻的样子,秦飞楼被逗笑:“看来真的不是我的幻听,你是真的要去鲲城了。”
秦飞楼明明是笑着的,可叶楚却觉得此刻的他好像并不是很开心,甚至还对她透着一点失望。
想到自己可能让最亲近的朋友失落了,叶楚立刻就有些急了,赶紧解释着:“我也是、我也是不得不做出这个选择。殿下,我母亲生前告诉我,其实我与父亲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叶家人,我们的亲人不在晋城,至于到底在什么地方,连我父亲都不知道。母亲说,父亲生前最大的愿望就是找到自己的亲人,我是他们唯一的孩子,我必须要完成他们的遗愿。”
“再有,母亲担心在她离开后,我一个孤独,就要我去鲲城找父亲生前的好友,还说那位好友对我父亲有承诺;这些,都是他们一早为我安排好的,我不能辜负他们的心意。我不是不想去帝都看看,而是我现在身上,还有别的责任。”
说到最后一句,叶楚不知为何低下了头,她觉得自己没有勇气去面对秦飞楼那双深邃漂亮的眼睛,没有办法去看他因为自己而重伤苍白的脸。
她知道,不管是常清风还是秦飞楼,他们都是很好的人;在她有生之年能够遇到这样好的朋友,她已是心满意足。可是,现在她正在做出让朋友很难为的事,她真觉得自己差劲到了极点。
看着叶楚愧疚的连头都抬不起来,靠在软枕上的秦飞楼看着她乌黑的发顶瞅了老半天,最后,终于开口:“傻子,你露出一副做错事的样子干什么?难道,你遵循生母遗愿去肩负身上的责任,就是错误的吗?还是说,在你的心里,我就是个心胸狭隘的人,但凡你不听我的话,我就会小气的生气?”
“不是的殿下,我可没有这么想。”
看着被自己的话惊的仓皇抬起头的叶楚,秦飞楼立刻对她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这就对了,永远都是骄傲的抬着头,不卑不亢、不矜不伐、这才是我认识的叶楚。”
说着,秦飞楼就将自己的手放在叶楚的头上,大大的手掌几乎一下就将她的小脑袋罩住,看上去刚刚好,“阿楚,我虽然有些失落你不能跟我们一起回帝都,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一切都好。关于晋城的所有,该忘记就要学着忘记,属于你的未来之路还很广阔,不要让过去的牵绊,阻挠了你前进的路。”
“殿下……”
秦飞楼继续道:“你我相识一场也算是有缘,而且你帮我找到了圣灵石,更是对我朝有功。”
说着,秦飞楼就伸出手朝着床榻里面摸了一下,在摸出一片玉佩后,直接交代叶楚的手中,叮嘱着她:“等将来你若有机会来帝都,可以拿着这面玉佩来皇子府找我;或者你若遇到什么难事,也可以托人将这面玉佩带给我,在我看到这面玉佩时,哪怕是天涯海角,我都去找你、救你、护你。”
看着手中用红绳系着散发着皎皎之光的玉佩,叶楚慢慢将其收紧,攥牢在掌心;在抬起头朝着秦飞楼看过去时,眼角闪烁的细碎光芒胜过了世间的千言万语。 朕的皇后是魔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