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手指印，庄海滨的神色明显已经变得十分不自然。
他的眼神不断飘忽，左顾右盼，身子似乎因为紧张而发抖。
沈白将这一切收进眼底，悄悄地对着卢仵作竖起大拇指，意思是夸他做得好，庄海滨似乎很快就能露馅儿。
然而卢仵作似乎对此并不在意，他对其他人解释道，“其实在检查出庄小六腹腔之中有泥沙时，我就想到，他或许是被人强行溺水而死的。
“我之所以这么执着地要验尸检查，就是因为我之前在庄小六脖子上看到几个红点儿，而那些红点儿就是手指印的雏形。
“这样一来，我便推测庄小六是被谋杀的，执意给他验尸检查，也只是为了找到真相，还他一个公道罢了！”
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但其实，卢仵作基本都是在骗人的，那些所谓的小红点儿都是他编出来的。
之所以这样说，一方面是给自己的话增加可信性，另一方面是给自己执意验尸找个理由，免得庄海滨再阻拦自己。
反正庄海滨都能胡说八道，自己这样冠冕堂皇，也没什么不对吧？
果然，卢仵作的这番话倒是引起了其他人不少的好感，他们纷纷用敬佩的眼光看着卢仵作，仿佛他是来主持公道的。
沈白适时地补了一句，“既然如此，那就请卢仵作赶紧为庄小六检查吧！对了，庄村长，卢仵作都这么说了，您不能再阻拦吧？
“毕竟卢仵作不是蓄意破坏，而是主持公道，您要是再阻拦，那可就是对您的弟弟不好了。”
他有意看向庄海滨，此时的庄海滨明显也是知道现在的形势处境的，敢怒不敢言。
没了庄海滨阻挠，卢仵作立刻拿出刀子，当场给庄小六验尸。
一些之前胆子大的，此时也实在受不了，纷纷跑开，有一些还没来得及跑，就到一边干呕去了。
倒是一些屠户看得津津有味，觉得这像极了他们每天的工作。
“我刚才和庄村长纠缠那么长时间，就是为了等手指印彻底出现，这样我说话也能有证据。”
卢仵作一边工作着，一边解释道。
“我推测，如果庄小六是被人掐着脖子，将头按进水里淹死，那他的脖子上必然会留下手指印，只不过手指印不会长留，过段时间肯定会消失。
“但是凶手显然不知道，人死后皮肤会产生一些变化，他的手指留下的痕迹会在一段时间后再度浮现出来。
“而且，我剖开腹腔就是为了看看庄小六的肺，如果他的肺内积水很多，那就证明他是掉进水里淹死的。
“相反，如果积水少，那就证明他只有头被按进了水中，人为地令他窒息而死，之后再扔进水里，造成溺水的假象……”
说着，卢仵作将庄小六的肺取出来，用力拧了一下，让其中的水倒进他摆在地上的白色瓷碗里。
水很少，仅仅是覆盖了瓷碗的一半。
“如果是溺水，肺内可不能只有这么点儿水吧？”卢仵作质问道。
“对对对，我记得前段时间隔壁村子淹死了个人，也是找人验尸，结果肺跟个蛤蟆一样，水特别多，鼓得很！”
一个屠户抢先说。
“这么说，庄小六真的是被杀死的？”
“哎呀，那能是谁弄死他的？”
众人七嘴八舌议论之际，卢仵作将肺放回去，抬头看向庄海滨。
庄海滨被他突然这么一看吓得浑身一震。
一旁的沈白发话了，“还能有谁？是村长陪着庄小六去城里的，然后庄小六就被人害死了，你们觉得，应该是谁？”
沈白没有将话说得很明白，但这也足够了。
围观的众人都是惊讶地看着庄海滨，完全不敢相信，平日里慈祥和善的他会做出这种事情。
“你、你们不要胡说啊！”庄海滨咬紧牙关狡辩道。“我、我可不会做出这种事！”
“会不会是有贼人害死了庄小六？”一个人提问道。
沈白哼了一声，“如果真是这样，村长会见死不救吗？而且，刚才怎么没听他说起过这件事啊？”
庄海滨眨了眨眼睛，大脑飞快运转，想要找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眼看着众人看向自己的眼神愈发怀疑，趁着卢仵作给庄小六缝合的时候，庄海滨大喊，“其实……其实我们去城里的路上，我离开了一段时间！
“当时我们就在河边，打算走水路，但是我突然肚子疼，就找了个地方方便，结果回来以后小六就不见了！
“天地良心，我怎么会谋杀自己的亲弟弟啊？肯定是有贼人趁这个时候把他淹死，或者是仇家找上门了！”
说到这里，庄海滨话锋一转，看向众人，“毕竟据我所知，小六在村子里仇人也算不少啊。”
听了这番话，不少人的脸色都变了，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的人甚至退后一步，想要与这件事撇清关系。
“这村长还真是有两把刷子，简单几句话就把责任甩到其他人身上，还真是能说会道。”沈白咬牙切齿。
卢仵作依然低头缝合，似乎对这样的结果并不气恼，“随他吧，反正咱们目前没有证据，也无法给他定罪。”
“那咱们就白忙活了？”沈白不甘心道。
卢仵作没有说话，等缝合好以后，拍了拍手，似乎是自言自语地说着，“之前装得那么爱民如子，现在又把责任甩过去，看来在他心里，其他人也不过是工具罢了。”
庄海滨听到了卢仵作的话，眉毛都扬起来了，“你说什么？”
“我在背《洗冤录》，有什么问题吗？”卢仵作毫不示弱，反击道。
庄海滨知道现在的情况对他来说并不是很占上风，于是默默地闭了嘴，不敢说话。
一旁的众人也从一开始的七嘴八舌，到了现在的小声议论，似乎都不敢和这件事扯上关系。
这也从侧面映证了，庄小六平常没少得罪人，否则不会有那么多人变成他的仇家的。
庄海滨定了定神，喊道，“卢仵作，这下您可还满意？” 锦鲤小农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