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耀光是在国棉八厂举办的一次舞会上认识的胡小曼。
孙耀光同学的姐姐在国棉八厂上班,单位里大多都是女同志,为了解决女职工的婚恋问题,国棉八厂每个月都要举办一次舞会,于是孙耀光就被同学拉去联谊了。
胡小曼也是那种平时在人群中不起眼的,平板身材国字脸,方方的下巴都说是吃煎饼吃出来的,整张脸上最漂亮的是眼睛,吊梢丹凤眼,在舞厅闪烁灯光下,眼波流转,媚眼如丝,一下就吸引了孙耀光。
不得不说,胡小曼舞跳的很好,交谊舞、伦巴、恰恰舞步熟练,一扭臀一甩胯,步步都是风情。
胡小曼身姿挺拔健美,忽明忽暗的灯光下,跳起舞来和平时完全不一样,充满自信,勾魂摄魄的眼神,妩媚的笑容,狂野的舞姿,整个舞厅仿佛都是她的疆土。
孙耀光也不示弱,舞跳的刚劲有力、热烈奔放,他热情奔放,舞步花哨利落,不管是激情的桑巴,还是浪漫的伦巴,能和胡小曼媲美相互辉映的,只有孙耀光一个人。
舞会散场后,孙耀光请胡小曼吃了宵夜,孙耀光不俗的谈吐和对文学独特的见解一下就俘获了胡小曼的芳心。
孙耀光出身教育世家,是家中的独子,各种文学名著随手拈来,在以后的交往中,在胡小曼面前,孙耀光不是轻声吟唱诗句,就是激昂演绎大段的名家名句,把胡小曼迷的神魂颠倒。
最绝的是孙耀光在见面之余,还写了几十封情书给胡小曼,用词华丽抒情,句句直捣心扉,字体更是如字帖一般完美,不看内容,光看字体本身就是一种享受。
胡小曼彻底被征服了,两人开始同居,在孙耀光的单人宿舍里,度过一个又一个缠绵的夜晚。
然而再可口的美酒总有喝腻的一天,半年后孙耀光便提出了分手,理由是两个人性格不合,胡小曼文化程度不高,根本不是孙耀光理想的结婚对象。
要说这胡小曼也是一个狠人,家中四个姐妹她排行老三,从小不受父母重视,凡事自己拿主意,独立性很强。
这么多年单身胡小曼好不容易有了心仪的对象,怎么能轻易的放手?
胡小曼没有哭也没有闹,从孙耀光宿舍搬走的时候,当着孙耀光的面掏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并将一张化验单放在他面前。
“我怀孕了!你看怎么办吧?是我和孩子一起死,还是咱们一家三口一起死!”说罢,胡小曼露出一个瘆人的微笑。
孙耀光当场就吓尿了,这两年他交往了不少女孩,其中有两三个也是拿出过化验单的,只不过孙耀光从来不为所动,要么柔声劝说,要么掏钱摆平,孩子嘛,是个女人都可以生的!
孙耀光最怕死的这个特点,胡小曼早就有所察觉,有一次闲聊的时候,说起地震,孙耀光随口便说,如果能逃,自己一定是要首先逃出去的,至于父母、爱人甚至孩子,只能自求多福了,等自己逃出去再想办法救他们。
孙耀光什么都不怕,就是怕死!他在胡小曼的眼睛里看出来,她是什么都能做出来的!
孙耀光要结婚了,和他命中注定的克星胡小曼,父亲要给他买房被他拒绝了,给他买家具也被拒绝了,父亲不解,自己就这么一个独子,结婚怎么能什么都不置办呢?
“还不知道哪一天就离了!花钱也是浪费!”孙耀光背着胡小曼在父亲面前唉声叹气,最后在父亲的坚持下,孙耀光接受了父亲买的电视机,他自己结婚唯一花的钱,就是买了一张双人床。
没有婚礼也没有喜宴,两个人默默地去了民政局登记,领完结婚证去饭店吃了一顿饭,就算是完成了结婚的整个过程。
胡小曼一点也没有埋怨,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那些形式上的东西她向来不看重,重要的是孙耀光已经牢牢的被她捏在了手心里,而且她有信心,这辈子孙耀光也逃不出去。
二十年后,贺如兰和顾蒙蒙她们受邀参加孙耀光儿子考上大学的升学宴时,胡小曼挽着孙耀光的胳膊,笑眼盈盈的站在酒店大厅里,竟比年轻时更加风情万种,而孙耀光脸上也溢出一种类似幸福的表情,他已经失去了往日的风采,变成了一个平庸的中年男人。
也许外人并不知道,当年胡小曼并没有怀孕,结婚之后,胡小曼毫无顾忌的将真相告诉了孙耀光,然而孙耀光又能怎样呢?他可不想看到胡小曼再次掏出刀子要和他同归于尽,日子慢慢过去,一年后胡小曼真的怀孕了,孙耀光慢慢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贺如兰从回忆中抽离出来,看着正在厨房忙碌的诸葛怀志,不禁感叹生活是把手术刀,不停的剔除生命中那些不该存在的,留下的全都是最美好的东西。
1997年,是贺如兰终身难忘的一年,这一年她评上了高级教师的职称,也是这一年,她又开始函授学习本科的课程了。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贺如兰已经工作十一年了,在学校里,像她这个年纪的老师,能评上高级教师的不多,当年和她一起在创建铁路学校时就来到沂蒙的老师为数不多了。
除了贺如兰和顾蒙蒙,还有罗凤娟和孙石碌等五六个三十岁上下的老师,其余的不是调去了市里的学校,就是像王雪娇一样改行调走了,更多的是这两年分来的年轻老师,像贺如兰这种三十出头的中坚力量,在学校里很受重视。
由于教学经验丰富,学历和职称达标,贺如兰被提拔为低年级语文组组长,并连续三年被评为劳动模范。
年底开家长会的时候,贺如兰发现班里有个女生叫薛明明,父母居然都没有来开会,来开会的是她的姥姥。
姥姥有些惭愧地说,明明的父母都很忙,这几天下大雪都在值班,不能离岗,还请贺如兰原谅。
“哦,原来是这样,那太辛苦了!薛明明的父母我这边还没有记录,您把他们的名字告诉我吧,我登记一下!”贺如兰听说薛明明的父母是铁路双职工,顿时理解了他们没能来开家长会的苦衷。
“哦,老师,明明的妈妈叫胡晓琴,爸爸叫薛自清!”
“什么?!”贺如兰不禁笑了,世界真小,时间过的真快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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