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潍城过去五十里,有一条宽大的官道,它连接着琉璃国都城与潍城之间,而从分叉口抵达都城足足有三百里,也可以理解这是一条通往都城的必经之路。
八月的天,一如既往的酷热,官道上人们步伐匆忙。
而在分岔路口边上,则生长着一颗老白杨,和别的白杨树不一样,它非常粗壮,并不高,枝干茂密,生机勃勃,从高空中看下来就像是撑起了一把巨大的伞。
清风徐徐,吹得树叶簌簌抖动,不时有枯黄的叶子坠落下来。
偶尔也会有人来到这里歇息。
约莫十来分钟左右,独孤有剑风尘仆仆的来到这里。
树下刚好有三个人,一名青衣男子,剑眉星目,体态修长,第二名则是个老者,身影佝偻,老态龙钟,从表面上看起来好似即将踏入黄土的那种人。
而第三名则是一名素衣女子,五官清秀,目光澄清,看起来年纪也不是很大。
诡异的是,三人围在同一个地方,似乎在端详着什么。
独孤有剑有些好奇,便凑了过去。
原来在他们中央地带,有一群蚂蚁,深黑色,忙忙碌碌的正在搬运食物。
好一会儿后,蚂蚁群似乎有了什么变化,那老者脸色变得肃穆起来:“这天要变了。”蚂蚁不在朽木中筑巢,竟然爬上老白杨的身上,在老者看来,这是大事。
青衣男子笑道:“蜉蝣撼树而已,蚂蚁再多,老白杨始终是白杨。”
素衣女子神色平和:“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这蚂蚁再小,若是放任不管,也可以撼动老白杨。”
听到这句话,青衣男子不以为然。
老者再次开口:“如果蚂蚁很强大呢?”
天地有万物,人间有变数,西洲大地经历太多太多的不可能了,蜉蝣撼树的例子比比皆是,倘若爬上老白杨身上的蚂蚁很强大,那么老白杨该如何自保?
青衣男子沉默。
素衣女子撑开眼帘,看了一眼上方的老白杨:“传说,它两百年前就存在了?”
老者点头:“是的。”
听到老者言语,她扫过来:“九黎山真的可以窥视天道吗?”
无人知晓。
但九黎山以修行天道闻名,且长存世间多年,若说没有道理怎么可能?只是这道理从何而来?世人就不知道了。
女子的这句话,等于向天下人询问。
老者凝了一下眼神:“自然可以,但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窥视天道的代价太大了,故此,九黎山的任何一位道主都活不过一千年。
她没有询问下去了,扫过身旁的独孤有剑,正色道:“你的杀意很浓。”
独孤有剑讶然,心想,这小姑娘莫非和古国公主一样?拥有一些不可思议的能力,他耸耸肩,语气淡然:“年轻人嘛!有杀意很正常。”
素衣女子指了指爬上老白杨身上的蚂蚁,说道:“和它一样。”
鬼才是蚂蚁一样。
独孤有剑心中腹诽。
老者也看了他一眼,起身,注视着炎炎夏日的天空:“要下雨了。”
额?
这不是阳光明媚嘛?怎么可能下雨?一看这老家伙就知道是在扯淡,再说了,他在九黎山待了一段时间,就没有见过这个老者。
独孤有剑露出思索。
青衣男子也起身,丢下最后一句话:“终究只是蜉蝣撼树而已,该死的一个都逃不过。”他朝着琉璃剑宗的方向而行。
老者低语:“要变天了。”他的方向和青衣男子的不一样,而是琉璃国的都城。
至于素衣女子。
她眨了眨眼,轻笑道:“如果你能活下来,记得来找我,无论你遭遇什么样的强敌,我都能帮你一次,当然,前提是活下来。”
三人走了。
蚂蚁还在忙碌的奔腾。
老白杨树下只剩下独孤有剑一个人,他在思考刚才的一幕,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那青衣男子应该是圣地的弟子,至于素衣女子……不是西洲的人。
最后一位老者,他无法判断,总觉得这个人像骗子。
阳光明媚,晴空万里,哪来的雨?怎么可能下雨?
他摇摇头不再多想,可在这个时候,晴空万里的天空骤然黑了下来,一朵巨大的乌云从远处弥漫而来,遮住了这片区域。
酷热的空气一下子冷了。
轰隆……
雷电翻滚轰鸣不断,乌云压得很低很低,狂风骤起,哗啦啦的雨水就这样坠落下来,拍打在地面上,透过密集的树叶打湿了独孤有剑整个人。
下雨了。
独孤有剑微微张口,面色有些凝重,这一刻,他想到了很多……青衣男子的方向是琉璃剑宗。
但他不能回去,至少现在不能。
雨水愈发的磅礴,乌云盖顶,仿佛要坍塌下来,给人一种无与伦比的压迫力。
他在等……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仓促的雨水,就像是他的心情一样,越来越焦虑和不安。
轰隆!
几道闪电宛若利剑,划破了这片天空。
终于,他等到了要等的人,在宽大的官道上,有一辆马车缓缓而来,因为雨水太大了,马车行驶的速度自然锐减下来。
但马车的主人似乎也不着急。
相隔八百米左右,可抵达这个路口却用了二十分钟。
马车停了下来。
独孤有剑注视着它,不言不语,任由雨水坠落。
好长的时间过后,马车再次前行,但行驶的方向不是路口,而是老白杨,直到双方的距离拉近一百米,从马车内传出一道沉稳的声音:“你……是我见过最有勇气的年轻人。”
独孤有剑不语,心想,有勇气的年轻人多的去了,他们家那位小师弟便是其中一位,不过,你应该没有机会见到了。
哗啦!
他掀开了车帘,从中走出来。
是个三十左右的男子,身穿紫色的华服,他的形体很高大,足足有一米八左右,双肩也宽,一张不怒自威的脸孔,下巴满是胡渣子,双目深邃的可怕,看人一眼仿佛能够看透那个人。
伴随着他的走出,那股迫人的气势也随之弥漫,隐隐压住了这方天地,非常可怕。
马匹前蹄不安的抖动,似乎想要离开这里,不过男子没有说话,它自然不敢妄动。
杨十三。
独孤有剑凝着目光,注视着来人,他见过这个人,当时是在十万大山,而那个时候的他还没有突破大能者之境。
和别的大能者强者不一样,杨十三并未改变过容颜,也就是说,他今年才三十二岁。
三十二岁的大能者,在西洲大地非常少见。
杨十三面无表情,一步步走过来。
吁!
身后的马匹终于无法承受那种威压,它转身就逃了。
杨十三开口:“我感受到你的杀意了。”
正如刚才的那名女子所说,他的体内的确凝聚了杀意,是从剑锋走下来后便开始凝聚的,即便是这样的一场大雨,也没办法冲刷掉。 天命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