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秋玉笑嘻嘻撩袍,学着他们盘腿坐下,对赵珩渊说:“你就不厚道了,光说嫂子好,结果具体的不说,全藏着掖着。”
杜秋玉这话一出,士兵们就争相抢着要让他仔细说说。杜秋玉便眉飞色舞的把那天的情况描述一遍,大部分其实都是后来张展恒问房里婆子话时,他在一旁听来的。
当时他心里很是震撼,即使他并未亲眼看见那个场面,但一想到孩子出生就没了呼吸。如果不是陆清漪一人力挽狂澜,这一天怕是会成为他们几个人心头都无法磨灭的痛。
说完,在场的人对陆清漪便从原先的好奇转变成崇敬了。对于他们这些在战场上拿命拼的人而言,每一次同伴受伤最终不治身亡,都是他们心中的痛。
是以对于能够救死扶伤的郎中大夫,他们都由衷感到敬佩和敬重。因为他们是跟敌人拼搏,而大夫们却是和地府阎王抢人。
他们这边在和乐融融说话的时候,屈立峰就站在屋檐下,看着院子中的兄弟们。这些人里大部分都还很年轻,因为当初那一场混乱里,年长的为了掩护他们离开都牺牲了。
他一人带着这些年轻的士兵躲起来,靠着太子殿下短暂的帮助,重新调整。此后他们一路南下,做过粗活也曾为了活下去,带着他们挑了一窝山匪,一直到现在。
由于一路奔波加上东躲西藏,他们和逃犯其实没有两样。原先是威风凛凛的将士,如今沦落到被追捕,还要小心翼翼活着,屈立峰都记不起这些兄弟们有多久不曾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了。
赵珩渊的到来是个意外,一个大家都没有预料到的意外。当初,屈立峰最后一次知道赵珩渊的消息,是他重伤在休养,不方便打扰。
那时的他们满心怨愤,心中已经埋下仇恨的种子,所以自觉无脸去见赵珩渊,便只托话一切安好。随后他们收拾一番后,连夜离开。
没想到一别就是一年多,赵珩渊已经重新开始了,而他们还在泥泞里挣扎。屈立峰不禁开始反思,如今的一意孤行是不是反而害了他们。
他站在廊下思考,由于太入神,以至于忘了下去打招呼。正好杜秋玉转过头来,看见小树后的屈立峰,伸长手臂摇了摇。
“屈兄。”
杜秋玉一喊,所有人齐刷刷望了过去,原先盘腿坐的人下意识都站了起来,朝他恭敬喊一声屈大哥。见状,屈立峰微微抿了抿唇,脸上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情绪,转身离开。
这个举动让院子里的人都懵住了,各自面面相觑。赵珩渊若有所思地看着屈立峰离开的方向,眼里掠过一丝明了。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面恶心善。”赵珩渊感慨道。
杜秋玉闻言看了他一眼,当即明白他的意思。不过他还是很好奇:“我以为他一定会咬牙坚持。”
赵珩渊摇头:“你不懂他。”
他还记得第一次记住屈立峰的画面。当初的屈立峰还是个小兵,职位不高,上战场却很拼,尤其喜欢保护身边的同伴,
有一回战场杀敌,他突然冲了过来,硬是挑开了举着大刀劈赵珩渊的敌将,差点就被敌将砍下一只手臂,幸好赵珩渊眼疾手快一脚把他踹了出去。
后来再一次看见他的时候,屈立峰就在营帐后面,偷偷的照顾着一只看起来出生不久的野兔。后来经他的了解才知道,屈立峰的父母是在战乱中被敌军破城杀死的。
赵珩渊时常想,若不是生不逢时,屈立峰应该会像普通的百姓一样,娶妻生子过一辈子吧。
赵珩渊叹道:“立峰看着冷面无情,但实际上最在意别人内心想法的就是他,他有一颗柔软的心。我想,必是当初大家都想着报仇,所以他才会一力扛起这个沉重的责任。”
听到这,他身边的几个人同时低下了头,肖武生半是内疚半是自责道:“将军说的没错,当初我们突破包围杀出一条血路后,在副将的带领下躲躲藏藏,过着老鼠一般的生活。那段时间大家都很低落也很气愤,便凭着一股怨气,想要报复回去。”
郑虎说:“其实兄弟们都是无可奈何的,我们心中都有怨愤。那一日在军营,刚刚一场战打完下来,兄弟们正疲惫不堪的时候,就见太子的人骑马飞奔进来,要副将赶紧带着我们这支猛虎将离开,说将军已经被打入天牢。”
肖武生点头,说:“当时屈副将第一时间就号召猛虎将集合,驱马离开了军营,可是半路还是被拦了下来。那一次我们苦苦挣扎了一天,若不是后来太子的人赶到,我们怕是一个都没活下来。”
说起当日的情形,郑虎依旧咬牙切齿,甚至眼睛都红了:“为了我们这些年轻一些的可以活下去,苦哥他们拼死给我们打开了一条血路。若不是他们用自己的身躯挡住了朝廷的兵马,我们也熬不到太子殿下的人来。”
肖武生拍拍他肩膀安抚着,虽然他眼睛也红了,但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冷静的。
他说:“过后我们才知道,原来当初狗皇帝召将军回去就是为了给将军按一个莫须有的罪名。而将军为了不牵连太多人,便承认了,并且两天后就要被斩首。”
“屈副将当时便激动地送要去救将军,是太子殿下的人拦着,说是已经想好了对策,保证万无一失的。只是……”肖武生叹气。
郑虎接着说:“只是他们说将军伤势极重,救出来后怕是要养上很长一段时间,问我们打算如何。屈副将担心我们人太多,若是频繁在将军附近出现,恐怕会引起注意,便让太子的人回去告诉将军,我们会各自安好的。”
赵珩渊闻言说:“但其实你们当时就已经在计划要御前申冤了吗?”
郑虎也不打算隐瞒,他点头:“是的将军,之后副将就带着我们乔装打扮,并且只在半夜赶路避开人群。” 农门医药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