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有错。”玄旭低低的叹了一口气,放下手中银筷眼神中充满歉意。
蜀绣一怔,怎么不是恼羞成怒吗,居然认错了。
“是朕对不起你。”玄旭继续道,眼神愈发真挚。
蜀绣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其实玄旭早上会那样说话也都是为了自己能好好休息,也不能全怪他。
“希望绣绣能原谅朕。”玄旭伸手将蜀绣的双手裹在自己手里,郑重道。
“其实我也有错啦,不应该传这样一桌子膳的,害的大家都在背后议论你。”蜀绣也开始反思自己,“对不……”
“朕以后一定会更努力满足你的!”玄旭斩钉截铁的开口,让蜀绣说道一半的话硬生生憋了回去。
“什么……更努力满足我?”蜀绣突然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绣绣放心吧,朕今晚一定更努力,绣绣千万不要不满意,不要生气。”
“……你再说一遍?”蜀绣觉得可能是房内地龙温度太高,热的她有点头晕耳花了。
玄旭素来是个听话的好丈夫,闻言毫不犹豫的又重复了一遍,生怕蜀绣听不清似得还凑近了她耳边大声道,最后还贴心的问了一句:“绣绣听清了吗?”
“……听清了。”蜀绣笑的人畜无害,转头猛地起身在房内翻找着什么。
“娘娘在找什么?奴婢们帮您。”北斗好不容易从两位主子一句比一句震惊的对话中反应过来,见自家娘娘无头苍蝇一样乱窜,立刻上前问道。
“刀呢,本宫的刀呢,本宫今天非得活劈了他不可。”该死的,竟然说什么不要不满意,不要生气,大家会怎么想,大家只会觉得她欲求不满妖妃祸世。
蜀绣气的头痛,北斗与紫微却差点被这句话吓得三魂丢了七魄,扑通一声朝着玄旭跪下,瑟瑟发抖。
“陛下恕罪,娘娘是……喝多了。”也得亏紫微都吓成这样了还能给蜀绣找个借口,不过这借口也着实蹩脚了些。
蜀绣听到她们的声音才发现自己气急了失言,如今陪在身边的已经不是那个自己说要弑君也只会给自己递刀的小茶茗,而是北斗与紫微。
虽然也是忠心,但阶级制度君臣之别在她们心里依旧是不可能动摇的信仰,自己方才的话对她们来说确实是恐怖了点。
不过想到茶茗,蜀绣才反应过来,今日一天就记得生玄旭的气,居然都没有因为想起茶茗而感到失落。
“你们先退下吧。”玄旭有些哭笑不得,挥手道。
紫微和北斗虽然害怕,但依旧看了一眼蜀绣,见她点头才退出门外等候。
“吃不吃。”蜀绣被她们这一打岔也没有了玩闹的心思,只是依旧板着一张脸闷闷道。
“吃吃吃。”在外人面前素来高傲的陛下有些讨好的笑道。
所幸虽然大部分的菜色都有些……一言难尽,但还是有些清淡的蔬菜可以入口,两人也吃了七八分饱。
“还生气吗?”让人撤掉碗筷,玄旭低下头凑近蜀绣轻声问道。
想起紫微与北斗进来瞧见陛下竟然不仅没有生气还在哄着自家娘娘的震惊表情,蜀绣觉得有趣,也知道估计这也是玄旭怕自己再难过故意转移自己注意力,虽然办法笨拙但心思却让她舒心,心里哪里还有气恼,只是面子上过不去,依旧板着脸道:“以后还这么说吗?”
“绣绣是说什么,是早上不让她们吵着你还是刚刚让你满意……”
“你再说!”蜀绣见他一脸嬉笑,有些羞恼。
“不说了。”陛下察言观色,认错态度真挚。
“……这还差不多。”
“其实朕还是不知道绣绣究竟再说哪一句。”
“……我还是找找我的刀吧。”
不管怎么样,总之蜀绣总算是没有再一直沉浸在茶茗离开自己即将嫁为人妇的伤感里。
毕竟接下来的两个月,茶茗大婚和她自己的封后典礼的日子都将到来,即便大部分事情都有谨妃帮衬着,但依旧有很多需要她自己亲力亲为的。
日子就这样继续平淡的过着,茶茗中间进过一次宫,期期艾艾的红着眼说想她。蜀绣不愿她临出嫁还要担心自己,变着法的安慰了好一阵子才算。
只不过唯一疑惑的就是之前给师父传信的信鸽一直迟迟不得回复,眼看着茶茗的婚期临近,两人都有些着急。
倒不是怕他出什么意外,只怕是又在研究什么新玩意,以前只要他一开始钻研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就两耳不闻窗外事可以一两个月都不出门,吃喝拉撒都在房里解决。
只不过很快她们就只能把这个疑惑按下,因为镇国大将军,在漠汗按照与蜀绣达成的协议放人之后,终于回京了。
当初赫桐被擒,叶丛曾经暗中与他相见,当时的赫桐满心慌乱,生怕陛下不肯救自己,于是在叶丛半是引诱半是威逼的情况下,终于说出了藏匿镇北军兵符的地方,想以此换取自己一命。
事后他冷静下来,才发现当时叶丛的话其实有很多漏洞,可早就为时已晚。
可以说得到镇北军兵符一事,叶丛居功甚伟,若不是他当初用苦肉计假装与陛下反目,让赫桐信任于他,也不至于三言两语就让赫桐献出这一支青洛最强的军队。
如今兵符到手,赫桐如同断齿老虎不足为虑,那么,当年林闵怀叛国案也就可以翻案了。
二月二十五日,陛下于朝堂之上召见赫桐,斥责其鲁莽奋进平白牺牲众多英勇将士。同时提出当年叛国案疑点重重,以丞相为首的文官派系与以宋珩言和陈砚浓为首的武将派系,适时提出重审之意,陛下允准,下旨彻查当年之事。
赫桐虽然再三阻止,但如今朝堂今非昔比,武将之中,宋珩言,吕达等老人已经转投陛下阵营,更有了诸如陈砚浓与南溪之类天子亲手招揽的心腹,朝堂之上支持他的武将少了太多。
三月初二,经过七日的查证,结合吕达当初给出的证据,刑部奏报,当年之事林闵怀确实是被陷害,而陷害之人就是赫桐。
陛下震怒,剥夺了他在非正式场合可不跪君的特权,令赫桐在府邸之中休养生息不得擅出,好好反省。同时下旨昭告天下,为林闵怀正名,而林波与茶茗的身份也终于大白于天下。
罪名洗清的当日,刚刚得知自己身世的茶茗带着一双明显哭的红肿的杏眼与林波一同进宫谢恩,抱着蜀绣又大哭一场,几乎哭晕过去。
她这个时候才知道,自己的小姐究竟为什么当初要冒着生命危险潜入皇宫,才知道当初为什么要豁出性命只为了一点点剥弱赫桐的势力。
三月初八,茶茗大婚,云舒始终没有到场,她虽然心中万分遗憾,但有哥哥与蜀绣相伴,也算圆满。
而蜀绣瞧着茶茗一身红装,凤冠霞帔,随着整整二十八担嫁妆出嫁,心中更是感慨万分,有种嫁女儿的心酸。
但更多的,她心中开始慢慢担忧起自己的师父来。
其实当初他们下山之后,固定每隔十日就有一封信穿回大苍山,告知如今情况,不让师父担心,但云舒从未回过信。之前想着云舒性子懒散,况且凭他的武功身手谁能伤他,几人都没在意,可茶茗大婚的消息传过去,竟然也是泥牛入海无消息,就有些不对了。
可封后典礼仅剩一个多月,来回一趟恐怕耽搁。
一边是师父安危一边是封后大典,蜀绣实在是有些左右为难。
不过她也并没有为难多久,因为是御赐的婚姻,所以茶茗大婚后第二日,按着规矩,她们新婚夫妻得入宫谢恩。玄旭知道蜀绣一定有很多话想说,于是意思的说了几句嘱咐的话,就让茶茗直接去了皖绣宫。
可蜀绣二人还没说几句呢,沈嬷嬷就带着极度慌张的神色跑了进来,高声呼喊茶茗的名字。
她们从未见过沈嬷嬷如此惊慌失措的模样,不敢耽搁赶紧应声,可沈嬷嬷瞧见她们第一句话就是:“太后中毒,太医束手无策,请叶夫人救命。”
等蜀绣与茶茗急匆匆赶到慈宁宫的时候,太后寝殿内已经乌泱泱跪满了一大片太医,馨妃谨妃端嫔长公主等人也都站在一旁满脸焦急。
玄旭脸色阴沉如同山雨欲来,浑身煞气萦绕,整个殿内这么多人却无一人敢在此刻上前劝慰。他眸子暗沉,眼神中如同有一片深海浮沉,随时准备着掀起一片风暴,淹没整片世界。
太医院院判瞧见茶茗大步进来险些就要喜极而泣,天知道他如今心里有多害怕,他再熬上一年就能归乡荣养,可不想在最后关头折了性命。
而孙成则是在瞧见蜀绣的时候松了口,陛下此刻恐怕也只有容妃娘娘才能安慰上几句了。
“快给母后诊脉。”玄旭瞧见蜀绣携茶茗进来,立刻起身道,素来平静无波的声音之中带着明显的慌乱。
茶茗不敢耽搁,立刻上前半跪在在塌前为太后搭脉。
蜀绣也走到玄旭身边,轻轻握住他的大手,竟是出乎意料的冰凉,她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用力握的更紧,希望能让他安心。
“有茶茗在,没事的。”
察觉到手中的柔软,鼻尖闻到熟悉的女子馨香,玄旭一直僵硬着的身子略微松缓了一些,但浑身气势依旧骇人,听见她的安慰,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不知道是在回应还是在安抚自己。
长久的沉寂之中,众人所有的目光都落在茶茗身上,可一向对自己医术自信的她,此刻却眉头紧锁,红唇微抿。
玄旭心头渐渐升起一抹不好的预感,这样的面色在茶茗脸上他只看见过两次,一次是现在,一次是之前在江南蜀绣感染瘟疫。 契约帝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