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天才蒙蒙亮,宫门外就有一阵阵的喧哗之声传来,蜀绣迷迷糊糊醒来,一摸身边,却没有碰到意料之中温热的躯体,这才睁开眼来看了一眼,才发现玄旭早就已经起身离开了。
她如今身子愈发重了,又有些小心翼翼,一边缓慢的起身,一边唤紫微。
进来的却是北斗,见她动作,连忙小心的将她扶起,柔声道:“娘娘怎么那么早就醒了,可是前厅太吵了。”
蜀绣摇摇头问道:“陛下呢。”
北斗:“陛下已经上朝去了,特意叮嘱奴婢们等娘娘醒了告诉您,他下了朝就回来,您若是醒了就自己先用早膳。”
蜀绣一摸脑门,得,差点忘记了他们已经回宫了,玄旭作为一国之主陪她在外面游了那么久,想来先前即便是有太后与帝师处理朝政,但他们总归只是代政,看来接下来一段时间可有的玄旭忙了。
蜀绣阖首:“前厅是谁来了。”
北斗:“是长公主殿下、谨妃和归德中郎将夫人,紫微正在前面服侍着。”
叶丛前些日子升了官,如今已经是四品的归德中郎将,茶茗自然也成了归德中郎将夫人。
蜀绣眼睛亮了亮,倒也不觉得困乏了,示意北斗给自己更衣洗漱,且不说茶茗,但是长公主殿下和谨妃,便是她之前要好的。
等她大腹便便踱步来到正厅的时候,三人明显已经来了好一会了,桌上茶水都换过了一遍,可是出奇的,即便是长公主这种素来性子急躁的都没有一点不耐烦的神色。
见蜀绣进来,三人连忙起身,长公主又是想扶又是不敢的一脸纠结之色,站在那里手足无措。
蜀绣瞬间就笑了:“长公主这是在害怕?”
长公主有些不自在的咽了口口水:“姐姐,你的肚子好像比平常妇人的都要大些。”
谨妃恨铁不成钢:“她肚子里有两个,自然比寻常人要大些。”
茶茗下意识的要来扶她,却被蜀绣躲开,挥手唤了紫微过来:“你自己也是有孩子的人了,就要小心一点,不要做这种事情了。”
茶茗摇头道:“我日子还短,没事的。”
蜀绣在北斗和紫微的搀扶下在首座坐下,皱眉不赞同道:“就因为时间还短才更要注意。”
蜀绣苦口婆心一副过来人的样子,完全忘记了之前自己刚刚知道自己有孕的时候整个世界都惊雷阵阵的样子:“大夫说了,三个月之前胎象都不太稳,需要好好修养,知道了吗。”
茶茗被她一顿说,却没有半点羞恼,反而笑的眉眼弯弯,一双杏眼露出真心笑意道:“知道了。”
蜀绣满意的点点头,转头望向侍立在茶茗身边的黛紫和朱红二人,这是当初蜀绣选到林府的下人,机灵聪慧,之后便随着茶茗陪嫁到了林府。
因为是蜀绣给的人,因此地位在一种下人中也隐隐高上半截,茶茗又承袭了蜀绣的性子,待贴身的人极为温和,她们日子过得滋润,脸色也比当初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好了许多。
蜀绣细细打量了她们俩,猛然间发现这两个人竟然还是称得上秀色可餐的,于是眉头微微皱起。
长公主自小被太后和陛下捧在掌心,不懂其中弯弯绕绕,倒是谨妃一见蜀绣的脸色就心下了然。
于是当下就使了个眼色给蜀绣,开口笑问道:“你们两个,跟着茶茗也有些日子了,几岁了啊。”
“回谨妃娘娘,奴婢黛紫,今年十六。”
“回谨妃娘娘,奴婢朱红,今年十五。”
谨妃笑道:“年纪倒也不小了,可曾考虑过什么时候嫁人。”
黛紫和朱红一听,瞬间脸色一变,齐齐跪地:“娘娘恕罪,奴婢一心服侍夫人,不敢有这等大不敬念头。”
茶茗刚想开口阻止谨妃,却见到蜀绣朝她瞥了一眼,微微摇头示意她看下去。
茶茗对蜀绣的顺从和信任几乎是深入骨髓的,当即就闭了嘴。
谨妃见她们反应,倒是笑了一声:“不过是嫁人生子,天下伦理纲常,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哪里就扯上了什么大不敬。本宫随口一问而已,你们不必紧张。”
黛紫听她这样说,又素来听闻谨妃良善,忍不住松了一口气,可依旧垂首道:“奴婢二人是容妃娘娘指给夫人陪嫁的,自然是一生一世都要跟着夫人,不敢奢求这些。”
谨妃似笑非笑:“你说这话可是真心?”
黛紫微微抬头,回望着谨妃:“奴婢所言字字真心,此生只想服侍好夫人,别无所求。”
以黛紫的身份,这样回望四妃之一的谨妃,是大不敬,但这个年纪不大的孩子,敏感的察觉到了今天这场谈话的重要程度,于是冒着偌大的风险做出了目前为止她这辈子最大胆的决定。
事实证明,有时候第六感来的极为没有道理却又极为准确,她鼓起勇气的这一眼,让谨妃甚是满意,冲着蜀绣点了点头。
于是蜀绣也笑开了:“都起来吧,谨妃娘娘就是和你们闲聊几句,不必拘束。”
黛紫和朱红谢过蜀绣与谨妃,恭恭敬敬的起身。
蜀绣继续含笑道:“不过谨妃有话说的对,嫁人生子也好,或是别的也罢,只要你们好好服侍你们家夫人,本宫自然不会亏待了你们。”
“谢容妃娘娘,奴婢一定尽心尽力照顾好夫人。”
她们不同于茶茗,尽管茶茗当初在外人眼里也是奴婢,但是蜀绣打心底里把她当自己家人看,从来没有人在她面前真正提过高低尊卑的事情,如今虽然见识一些,但前有蜀绣林波,后有叶丛庇护,她自始至终也不过了解了一个表面。
可黛紫和朱红她们从小就一路颠沛,见多了人世间拜高踩低人情冷暖,知道自己如今这一切不过全部仰仗蜀绣对茶茗的重视。她们听得出谨妃言外之意,也明白蜀绣如今为何出来唱白脸。
这是明明白白的在敲打她们姐妹俩个,不要有什么不安分的奢求,照顾的好自然有赏,那照顾不好呢,亦或是动了别的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呢。
听着是在安抚,字字句句却都是警告。
蜀绣来自现代,这种以势压人的事情其实她很不喜欢,但是对于这个时代却莫名的有用,事关茶茗,只要是为她好,她也不在意究竟用什么手段。
或许是她运气确实不错的原因,这宫中大部分的阴谋诡谲她都不曾遇见,即便是有一些,在玄旭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也都帮她挡下了。
但她不是不知道,只不过不愿意去问及,就比如说以前一直跟在太后形影不离的两位嬷嬷,这次回宫却只见到了其中一位。
宫中多的是这些事情,她无力与千百年前那个辉煌威武的无根帝相比较,同为穿越者,她只能希望自己手上尽量干净,所以一些可能性,她宁可想的更远一些,将它扼杀在萌芽之中。
抛开这些繁杂的思绪,蜀绣忽然回想起方才她刚刚进来的时候,长公主正凑在茶茗身边嘀嘀咕咕,忍不住问了一嘴。
谁知道长公主却一反常态的羞红了脸,扭扭捏捏的不说话,还把脸转过去故意不对着蜀绣。
蜀绣嗅到了八卦的味道,啧啧两声转向谨妃道:“这是怎么了。”
语气打趣,眼睛发亮,甚是八卦。
谨妃笑答:“你刚回来不知道,我们公主殿下啊有心悦之人了。”
蜀绣意味不明的“哟~~”了一声。
长公主故作威严的一甩袖:“不许再说了。”
殊不知还未完全长开的脸蛋如今羞得双颊通红,一双滚圆的眼睛心虚的乱转,忍不住让人更起几分捉弄的意味。
蜀绣:“说来给我听听,要真是个好男子,我让你皇兄给你下旨赐婚。”
长公主眼睛一亮,猛地转过来道:“当真?”
蜀绣见状脸上笑意不变,心中却“咯噔”一下,她眼中光芒太盛,竟然是动了真心,这原本应该是好事,但是她年岁还小,身份又过于高贵,若是个为了她身份特意接近的,到时候岂不是凭白惹得她伤心。
长公主张了张嘴,刚想说出那人名字,又摇摇头道:“还是算了吧。”
蜀绣疑惑望向她。
长公主:“我若是成婚,一定要与那人情投意合两情相悦,若那人心不悦我,只是因为皇兄的圣旨与我成婚,那我宁可不要。”
蜀绣惊讶挑眉:“这话都是谁教你的。”
茶茗弱弱示意是自己。
蜀绣有些怀疑的看过去,长公主虽然一直对茶茗不错,但是说句现实的话,那都是看在蜀绣的面子上,古人的尊卑概念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改变的。
而方才那些话都太过亲密,她怎么不知道两人的关系什么时候进展到了无话不说的闺蜜。
谨妃道:“你要是知道长公主心悦之人究竟是谁,就不会觉得奇怪了。” 契约帝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