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梅阵失传已久,想要七日之内找到会此阵的阵法师谈何容易。”
想道此处,蜀绣的声音低沉了几分,按茶茗所说,她的针法,红梅阵,冰灵石三样皆齐,才有机会救回太后。可明日便是七日之限的最后一日,如今仍未有人揭下皇榜,实在是让人揪心。
“之前不是听说你们前去江南的时候召了两位极厉害的阵法师,他们也不曾听过这红梅阵吗?”唐心问道。
蜀绣颇有些无奈,南溪与陈砚浓他们当然不会忘记,早在出事的当日就已经召他们入宫问过了,可两人对这失传已久的阵法也是只闻其名不知其理。
“太后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平安无事的。”唐心或许是瞧着蜀绣心情不好,略有些笨拙的安慰道。
“多谢。”虽然有些惊讶唐心会这样说话,但蜀绣依旧是礼貌的笑着道了声谢,比起以往的礼貌,在瞧见那冰灵石之后,倒是多了几分真心。
唐心甚是欣慰,虽然跑死了五匹赤云马还送出了漠汗的镇国之宝,但只要蜀绣开心,便都是值得的。
或许是瞧出蜀绣如今没有心思与自己闲聊,唐心留下那满满的点心之后,便打算起身告辞,只不过人还没有走出去,就瞧见孙成一脸喜色的冲进来高呼道:“陛下,有人揭皇榜了。”
蜀绣与玄旭对视一眼,心中皆是大喜,问道:“何人揭榜。”
孙成答:“帝师。”
自从上次江南回京之后,玄旭便一直没有召见帝师。
他原本以为帝师一直想要推翻自己扶玄安上位,以完成先皇遗愿,可后来才知晓,在他自己励精图治之下,帝师早就已经没有来当初的想法反而劝诫玄安就此罢手做个富贵王爷,虽然到最后玄安也依旧没有放弃称帝的想法,但帝师的偏向已经极为明显了。
他一直把帝师看的很重,毕竟在他年幼之时,不得先皇宠爱,母妃地位卑贱导致他也不被人看得起,帝师是为数不多的几个里不论身份一视同仁对待他的人。多年时间一直尽心竭力认真教导,是他启蒙的老师。
所以他登基以来虽然一直怀疑帝师想要推翻他,但他却依旧以帝师之位尊敬待之的原因。
就跟近乡情怯一样,他一直以为帝师对他不满,一时间突然发现其实自己的猜想都是错误的,反而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帝师了。
索性帝师年纪以大,多数时间都是待在自己的院子里也不曾出门,因此以至于回京这么长时间,两人也不曾见过一面。
蜀绣也是一怔,显然是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随后惊喜道:“是呢,帝师博文广识说不定知道这阵法,怎么把他给忘了。”
帝师入宫觐见陛下素来是无需通报的,他们说话间帝师就已经入了御书房,恭敬道:“我从未说过我曾经修习过阵法,娘娘没有想到也是在情理之中。”
他未曾入仕,不能自称“臣”,于是先皇下旨,允他可以在陛下面前自称为“我”,这是殊荣。
唐心对这个青洛几乎神化的老人也极为感兴趣,见他觐见,刚要离开的人又转头站定,拱手抱拳道:“漠汗正使唐心,见过青洛帝师。”
“多谢正使出手相助。”帝师回了一礼,唐心不敢受,忙侧身让开,难得正经道:“不过是帮容妃娘娘一个小忙而已,算不得什么。”
他这话说的真心,既然是容妃想要,不过一块无用的石头,自然是个小忙,但听在国师耳中,却成了自谦之语,那可是镇国之宝居然也可如此轻猫淡写,心中对唐心的评分又高了不少。
他一生见过太多人,经历太多事,此人一看就不是一个普通的正使,即便是在漠汗,必定也是举足轻重。
“朕如何不知老师还会阵法。”玄旭见帝师与唐心打完招呼,皱眉问道。
至于唐心,人家毕竟刚刚送了冰灵石来,若是转头就赶人家走,未免有些说不过去,玄旭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留下。
“不过是当年跟着老师游离大陆的时候学过一些,可惜老师觉得我太过愚钝,只教了一些治国之术,阵法之上只学了一些皮毛,自认有辱老师英明,因此从不与外人言,若非如今太后危急时刻,老夫也是羞于说出。”帝师答:“老夫年老体弱,前几日一直在府中休养也是刚刚得知太后之事,万望陛下恕罪。”
“您辅佐三代帝王,可称天下师,您老师竟还觉得您……愚昧?”孙成对于帝师这话有些难以接受,这两个字只是在帝师面前说出都觉得是对他的侮辱。
若是换了旁人他还可能觉得是谦虚几句,可帝师从不说谎,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老师觉得他太过愚昧那就是真的曾经说过这话,不过帝师都算愚昧,孙成实在有些难以想象这帝师的老师该是何等人物。
“若是有机会,朕真的很想见一见朕的师祖。”玄旭语气感慨,他不是第一次听帝师提起他的老师,也知道他最大的心愿就是继续跟随侍奉在他老师身边。
可据帝师说他当年跟随老师的时候年仅十二,那时候老师瞧着便有二十多岁的样子,如今帝师这般年岁,恐怕他老师很有可能已经不在人世。
但不论谁婉转的和帝师提起此事,一向温和有理的他便会怒气冲冲与人辩论,一直到对方承认是自己失言,帝师之师一定还在人世才肯作罢。久而久之,便再也没人敢在他面前提及。
帝师听的帝王此话,甚是满意,道:“一定会有机会的,等我寻到老师,便让陛下与他见上一面。”
玄旭在江南的时候原本想要收俞昌平为己用,可后来直到他们回帝都,他也一直不曾找来,找暗卫查了才知,俞昌平后来还是回了帝都,却依旧认帝师为主。
俞昌平当日应该也去来城外的搭台子的地方看了那一出戏,知晓帝师并未真想推翻朝政,如此情况之下以他的忠心,选择回到帝师身边自然也是情理之中。
而俞昌平既然回了帝都,期间发生的事情肯定是如数告知了帝师,在这样的情况下,帝师能够一如往常的对待自己,玄旭像是一下子解开了心中郁郁多时的心结,也放松了许多道:“那朕就和老师说好了。”
“嗯。”帝师阖首道,“先前说到的红梅阵,老夫只通其理但不足以施阵,需要将施阵之法讲解于阵法造诣极高之人,借他之手将此阵布出。”
陛下点头,急招陈砚浓与南溪等朝中阵法大师入宫。
所幸御书房宽大高阔,进了这许多的人也不显得拥挤。
众位阵法师在这些天也都前前后后被召进宫中被仔细问过关于红梅阵的事情,此刻又被召入,正是一头雾水,毕竟他们确实对着传说中的法阵几乎称得上是一无所知。
甚至若不是茶茗告知,他们连这阵法竟然可以辅佐以疗毒也不知晓,面面相觑间却见帝师竟然也在御书房内,都略感惊讶,向陛下娘娘行礼之后,也连忙朝着帝师作揖。
“帝师今天怎么会过来?”
众人交头接耳,帝师如今年岁愈大,几乎是足不出户,基本上只待在府邸之内休养。
“难不成也是为了太后的事。”
有个年岁尚轻的阵法师茫然问出口,却见周围众人纷纷面色一边,皆闭口不答。
要知道如今赫桐势弱,皇权鼎盛,陛下已经真正的掌握了朝堂大权。太后这事如今瞧着已经是无路可走,于是陛下最近的心情愈发暴虐,已经有好几个大臣因为在陛下面前提起太后而遭了罪,他们又哪里敢在这个时候顶风作案。
不过今日陛下显然心情尚可,这几日一直冷若雪山寒霜的脸上居然露出了一丝以往那慵懒的笑意:“今日召大家来,正是因为太后的事情。”
旁人畏惧尊敬玄旭,陈砚浓却是不会的,于是见他心情瞧着不错,蜀绣脸上也带着丝笑意,不禁猜测问道:“可是帝师对红梅阵有所见解。”
“正是。”玄旭点头,他心情着实不错,因此即便是面对这陈砚浓也难得的温和。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毕竟世人都知道帝师于治国理世之上无可比拟,但若论阵法,却从未听他说过。
不过如今显然不是说这事的时候,不管心中怎么想,表面上自然都是面露惊喜之色。
“没想到帝师竟然也精通阵法之道,以前竟然从未听闻。
“帝师不愧是帝师,平生所学真是令我等望尘莫及”
“可是我听闻救治太后应该还需要冰灵石辅佐阵法以施展吧。”众人恭维惊喜之声中,陈砚浓这一声质问就显得格外突兀。
御书房骤然诡异的安静下来,方才还口绽舌莲的众大臣纷纷面露窘迫之色,不再言语。此事他们不是不记得,只是今日陛下难得高兴,他们又何必在这时候提起此事惹陛下不喜,那不是自己找虐了呢吗。
只不过如今被陈砚浓点破,众人又顾忌他的身份不敢反驳,场面一度有些尴尬。 契约帝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