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田立业在金华和办公室主任小齐的陪同下,到烈山县委、县各部委局办走了一圈,熟悉人头。用官场上的话说,叫“绕场一周”。“绕场一周”时,田立业只是看,听,不大说话,更不表什么态,一副沉稳的样子。有些熟悉的同志和田立业开玩笑,田立业也不大答碴儿,人家自觉没趣,也就跟着严肃起来。
从县委大院出来,往县那边去时,金华说“田书记,你真严肃。”
田立业说“该严肃时就得严肃,当市委副秘书长时,上有市委头头们,下有各部委局办,当然可以甩;现在主持一个县的工作了,那就不能甩了。”
金华挤了挤眼“哎,田书记,我可没说你甩哦。”
田立业这才笑了笑“你嘴上不说,心里照说。”
金华也笑了“我妈常在家里说起你。”
田立业说“你妈肯定不会说我的好话。”
金华说“也未必。我妈倒也夸过你,说你不是官迷。”
田立业说“这话反过来理解就是不求上进。”
金华说“那田书记,从现在开始,你要求上进了?”
田立业说“那当然,我在上午的会上不是说了么?要全县干部向我看齐!”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田立业一听,是妹妹田立婷,马上想到有麻烦,加上县长金华和县委办公室主任小齐又在跟前,便没好气地说“立婷,我正忙,有事以后再说好不好?”说罢,合上了电话。
金华问“谁的电话?你这么凶。”
田立业说“是我下岗的妹妹,找我就没好事。”
金华笑道“没准还就是好事呢……”
金华话刚落音,手机又响了,还是田立婷。
田立业无可奈何了“……好,好,立婷,有什么事,你就快说吧。”
田立婷在电话里高兴地说“哥,听说你到烈山当县委书记了,是不是?看,还是当官好处多吧?你一到烈山当书记,我的事就解决了。今天上午烈山县来了两个同志,把我的工作安排了,在烈山县开的昌江宾馆做总经理助理,帮着总经理管接待。听说是你们金县长亲自安排的……”
田立业呆了,和妹妹支吾了几句,马上合上电话,问金华“金县长,我妹妹是怎么回事?你把她的工作安排了?”
金华点点头,笑道“为领导解除后顾之忧嘛。我让昌江宾馆的蔡总办的,昨天晚上安排的,——哦,这我可要声明一下,那时你还不是我们的县委书记。”
田立业心里一阵发凉,暗想,这个金华真厉害,你哪里痛她就往你哪里捏。从工作上说,廉政是当前的痛处;从私事上说,安排这个下岗妹妹是他的痛处;人家就找准了这地方下手,看你怎么办?
金华却一点不像厉害的样子,仍在笑,笑得近乎天真“田书记,你就别管这事了,反正是我安排的,又是照顾下岗职工,既不是搞,也与你没关系。”
田立业这才问“金县长,你咋就知道我妹妹下岗了?咋知道我家地址的?”
金华说“田书记,你和我妈同事六年,这我都不知道也太不像话了吧?”
田立业马上想到,这其中可能有刘意如的谋划。往好处想,这母女俩是讨他的好,以便于日后的合作共事;往坏处想,可能就是陷阱,给他抹白鼻梁,让他出洋相。想到上午刚说过要大家向自己看齐,下午就出了这种事,益发觉得不能不警惕,遂当场打了个电话给烈山昌江宾馆,要那位蔡总不得聘用田立婷。
这让金华大感意外,也让金华太下不了台了。
田立业想着金华是县长,以后还要合作共事,打完电话后,便笑着向金华解释说“金县长,我知道你这也是一片好心。可我刚到烈山来,烈山又是这么个现实情况,我这样做影响就不太好。我妹妹的事等以后再说吧,要是我不便出面的话,还真得请你出面帮忙哩,到时你可别推!”
金华红着脸应道“好,好,田书记,只要是不违反原则的事,我都办。”
这么说着,进了大院。
大院门里的第一座小楼是国土局。
田立业说“先到国土局看看吧?国土局可是个重灾区呀,听说昨天两个副局长又被专案组传去了,是不是?”
金华说“是了解核实一些情况,今天都回来了。”
田立业感叹说“国土局权力太大呀,国有土地使用权的转让,他们的嘴就是价,这怎么行?我看国有土地使用权的协议转让要马上停下来,搞公开招标拍卖,并且制度化。金县长,你看呢?”
金华笑笑说“你定吧,田书记,高书记不是夸你思路对头么?!”
田立业却从这话里听出了话来,心里不由地暗暗叫起苦来,暗想,搞不好头一天就把金华得罪了。然而,不得罪也没办法,自己刚上任,妹妹就到昌江宾馆当总经理助理,这无论如何都是说不过去的,就算金华真是好心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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