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馨摇头，“我没有把握。你这傀儡驱壳虽然做的好，但却不一定真的能经得起折腾。何况你本就与这傀儡同体，毁了你，这傀儡还能不能存在便不一定了。”
“可如今这样，并非我所愿。”
“我倒觉得，蛮好的。”
“贵人何出此言？”
玉馨拄头，看着眼前精致却有同时伤痕累累的人偶，“无恙年幼，不知世事又心软，极容易被骗，也更容易受伤。如今北门家族树大招风，若只有无恙一人，恐是也存留不了多少时日。你的存在，或许就是注定的，也是最好的。”
“你是说我能保护无恙。”
当然，玉馨点头，很是笃定。
“细想想，你每次出现，都是无恙处于危难的时候不是吗？你与无恙若是能主动控制出现的时间，便甚好。”
北门无恙也觉得玉馨说的颇为有理，沉吟片刻便又在纸上奋笔疾书。
玉馨闲来无事，也拿了块花糕吃。为了不叫食物残渣弄脏衣物，玉馨便将衣袖卷起来。其上的伤口被摇曳的烛火一映，显得狰狞可怖。
就算是在她自己身上的，她自己每每看到，也会觉得触目惊心，痛如锥心。
北门无极留意到了她的伤口，便难得关切地问问，“怎么会受了这么重的伤？”
玉馨笑笑，带着对自己的嘲讽，“还不是因为自己又傻又弱，被人算计了。所以才说需要有你保护无恙，不然这世间复杂，他一个人怎么应付的来。”
这话出口，她忽然觉得很是孤寂。说起来她的朋友也不算是少，但是为什么觉得自己是孤身一人，孤立无援呢。在那种利刃戳进皮肉的时刻，没有任何人能够救她。
脑中不断地闪回着一些情景，叫她头痛神伤，不禁就抱紧了自己。
她如今才终于清晰地意识到月杏是差点被她杀了。
她与月杏是不同的，她有良心，有所记忆。玉馨不仅会念及月杏是她的姐妹，更会不忍杀她。但月杏对她下的手确实这样狠辣。
或许月杏这样的，才算是父王的好女儿。
背后传来脚步声，是她熟悉的气息，她便没管，只是抬手擦了自己脸颊湿润的地方。
腰肢被人轻提起来一点，未等玉馨反应过来，身下已经有了一个厚厚的坐垫。
十分温暖而绵软。
“这么冰凉的地，怎么坐得？”
原宿松开她的腰，却也拉着她不叫她倚着墙。
“无妨，在地牢的石板上睡了那么久，我已然习惯了。”
她摆摆手，却依旧是谢过原宿，便也被原宿见到了她眼角的湿润。
“怎么了？这人是不是对你动粗了？”
原宿拔剑，向那北门无极。
“不是不是。”玉馨忙拉着，“只是想起一些事。”
说话间，原宿注意到了她手臂上那些伤痕，片刻的吃惊后立马扯住玉馨的手。
“怎么回事？怎么弄得！”
玉馨忙想要躲开，向下扯着衣袖，想要将伤口挡住，“教训罢了。就当是历劫了。”
“我问是谁弄的！”
原宿有些激动，扯着玉馨衣料，果然又发现了新的伤口。
“月杏。不过我已经教训过她了。这事以后再议吧。”
“怎么能这样轻描淡写？月杏怎么可以这样对你？从前我念她是你姐姐，对她百般忍耐顺从，如今看来，我实在是对她太顺从了，叫她竟然伤害你了！”
原宿越说越激动，起身便要提刀去砍人。
原宿原本不是什么暴力冲动的人，如今这幅样子倒玉馨很是惊奇。
情急中，玉馨猛然起身一把抱住原宿。
“不用去，真的不用去。月杏现在也只剩下一口气了。你去了父王反而要怪罪下来。我的仇，就让我亲自动手报好吗？”
这一抱，叫原宿定住了，也是原宿始料未及的。
他没先到玉馨突然这样用力而果断地抱住他。浅浅挣扎了两下后，原宿回身抱住玉馨。
“是我的错，若是我能早点找到你，你便不用遭这般苦。”
他还不知玉馨到底受了怎样的苦，若是知道那种种酷刑施加在她身上的具体场景，原宿定然是要疯魔的。若是知道是万俟流叙做的，那直接提着剑带回万俟流叙的人头也是有可能的。
所以玉馨只能拼命摇头，感觉自己的发丝摩擦着对方的衣料能听到对方的心跳。
她第一次这样清晰地听原宿的心跳，问着他衣料上的味道，清冽而迷人。像极了段卿，又与段卿有两分不同。
也是，原宿毕竟不是段卿，就算是同一魂魄的转世，但是没有记忆，就算不得段卿。
想着，她轻轻推开了原宿。
对方自然是愣了愣，不懂玉馨动作的意义。他这半月来心心念念着玉馨，没能帮到玉馨依然是痛恨自己无能痛恨到骨子里。如今玉馨这一推，更叫原宿责怪自己。
一定是因为自己无能，玉馨才会失望的。
他自从再见玉馨就发现了，玉馨同以往不一样了。从前的玉馨是多么温暖可爱，多么习惯依赖他。如今的玉馨变得独立了，甚至是凛冽。
他感觉到了距离，横在玉馨和他之间。
本以为是那横插一脚的万俟流叙的原因。如今看来，或许深层的原因还是因为自己无能。
“馨儿”
听着对方这样唤她，玉馨只是微微抬了抬眼，不敢再看前人。
“为什么不理我，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
“没我有点累了，不太想说话你若是不累，便先在此值夜，待我三个时辰后再来换你。”
玉馨说完便要走，手腕却被原宿一把拉住。
“我还是希望你能坦诚待我，原本我一介凡夫俗子，对你知之甚少。我想要护你周全，也需要你”
玉馨用力想要挣脱开束缚，对方越是用力，她便越是想要挣脱。
为什么？
为什么要问那么多为什么？
她突然明白了，清楚了，她此行是为了复活段卿的。那原宿算什么？一个彼时可弃的替身吗？
若是如此，不如就不要与其那样亲近，免得最后毁了原宿的一生。
她看到这北门的恩怨，便懂了原宿与段卿的区别。 愿与你再世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