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俟流叙带着帘袂来找阮若璃时,安国的国都正白烟弥漫,小雨初歇。
阮若璃从金玉首饰盒中拿出一只白玉步摇,小心翼翼地插在斜鬓上,轻轻地耸动了下鼻子。
“领清香的味道。”
帘袂曾经爱抽的烟卷并没有呛人的问道,反而像香草和药材的混合材料,很是清香好闻。
只不过经过外面的露水冲刷后,几乎闻不出来,不易察觉。
“不是他。”万俟流叙轻声说道,他摸了摸腰间斜插的刀把,嘴角流露出一丝淡不可见的微笑。
“是我。”
阮若璃惊讶一声,顺便拔出头上不合心意的珠钗,起身打开桌角的暗格,“魂器所居住的器皿中,所需要的先天条件非常苛刻,既要存贮灵魂之力不能外泄,又要隐藏灵器的力量以免他们窥视,这刀鞘上的聚灵法阵已经彻底完成。”
万俟流叙没有额外的客套,道了声谢,直接将新成的刀鞘与剑刃合二为一。
一声铮明,剑身光华流转,剑气咄咄逼人。
万俟流叙见此再次作揖道谢,之后竟一刻也不多停留,将匕首揣在怀中转身就走。
“嗳!”阮若璃连忙起身拦截,一边嘴里不知絮叨些什么,一边从怀中拿出一叠银票。
“现在这天下啊,不如往日那太平元年一般了,有这些钱财,给自己和帘袂留条后路,若是大陆待不下去,就带着他渡海走吧。”
万俟流叙一愣,转身道:“谢谢。”
“嗯,没事了,走吧。”
“嗯。”万俟流叙将那一叠银票揣进怀中,人直接跳窗户走了。
阮若璃望着远处清晨中弥散的些许阳光,微微叹了口气。
此时此刻,森林阵法中。
南宫流叙喘着轻气,很是无奈地看着树下那杀气迸发的男人。
“我说,咱们就不能好好坐下喝杯热茶,认真地谈一下这件事吗?为什么非要打仗呢?”
南宫流叙虽然表面吊儿郎当,一脸假笑无所畏惧,可他是安国的帝王,思绪最为缜密,在刚才与那个原宿缠斗的过程中,已经将信号送了出去。
援兵很快就到,到时候人海战术,这个原宿不愿意交人也要交。
这件事虽然办的不太厚道,可是没有办法,事关若璃性命之危,再卑鄙一些又有何妨?
原宿用行动回答了他,一票否决,此事没有任何可以商量的余地。
南宫流叙跳到另一棵树上,话锋一转:“我猜,你今日能这么没有后顾之忧地过来抢女人,是因为——吴雪宇?”
原宿剑尖微微一顿,眼神望着南宫流叙,神情立马就变了。
南宫流叙没害怕,道:“吴雪宇可不是最稳妥的后路啊,他这人从前就狂傲得不行不行的,自己得罪了人还不自知,无论对方是街痞乞丐,还是天王老子,那恶心性子都不愿意妥协,结果……”
南宫流叙抬手用阵法抵挡住原宿一击,又继续说道:“结果就被人给恁死喽,虽然现在复活后改了很多,可本性还是改不了,成天在自己老窝嬉笑怒骂,什么都敢说。”
“你太啰嗦了。”原宿忍不住说道。
“哈哈哈,人当然要说话了,要不然不就憋出病来了?”南宫流叙哈哈大笑,好像是故意想惹毛原宿一样。
“可见啊,吴雪宇这些年的苦头还是没有吃透,岁月的磋磨没有磨平他的棱角,反而让他更加变本加厉。”
南宫流叙掷去一片树叶,成功地在原宿脸颊上留下一道痕迹,笑道:“少年啊,英雄救美虽然听起来带劲儿,但想想自己的能力,想想吴雪宇,想想万俟流叙,为了自己或爱人就敢拔剑拼命,这谁能拦得住?又有几条命够你挥霍的呢?”
说罢,又碎碎念道:“万俟流叙……怎么跟我名字这么像?难不成若璃是看在这份上才帮他的?”
原宿被他念叨的太阳穴直突突,他指剑说道:“我与这些人并不熟识,不必再多言了。”
南宫流叙摇摇头,仍旧苦口婆心地劝道:“人在江湖飘,多交几个朋友是好事,我推荐你啊,多交一些……不那么容易作死的朋友,这样你落魄时才能倚仗上他们,我这么说,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
原宿开始思考。
他究竟为什么要在这跟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不靠谱皇帝耍嘴皮子。
自从他随师尊入天道修行数载后,前后被师尊多次要求学习雕刻,磨铁,工笔等等与练剑看似无关的事情。
工笔画人像,发丝需要紧密排数,一丝不能差错:刻草木鱼虫,枝叶鳞片皆要栩栩如生秋毫避险;打生铁,每一锤都要用力均匀不得有丝毫马虎。
他想,这就是要锻炼自己的坚忍能力吧。
忍,对。
一想到这,他本被南宫流叙絮叨起的浮躁火气渐渐平息下来,周身皆静。
南宫流叙看到他的状态,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不好,这个人要开始认真了。
还需要……再争取一段时间。
原宿闭着双眼,无知无觉,周身剑气回荡护体。
他的意识渐渐地跌落进云雾缭绕之处,雾霭之中,一个人影若隐若现。
原宿睁大双眼想看清那人,云雾深处的纤细人逐渐清晰可见。
那人清瘦的手指碰着了他的脸颊,轻轻抚上那道伤口。
“为什么会受伤?”
“她”的声音不再冷漠,倾国倾城的面容,眉头轻皱,很是担忧。
原宿有些惊讶,没有想其他的,只觉得面前的女子好像又比之前瘦了,不由得心疼起来。
原宿既开心又难过,道:“没事,小伤,不足挂齿。”
看她娇小 个头,突然想抬手摸摸她的头顶,说我想你了,可是被他硬生生忍住了。
少女双手捧起他的脸颊,心疼道:“你先前重伤未愈,精神世界非常脆弱,我已经不能再停留了。”
她最是见不得原宿受伤,去他的神界,去他的天规戒律,去他的成仙成神。
原宿摇了摇头,双手握住了她的手腕,道:“不,你不要走。” 愿与你再世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