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扬话音一落,停车场几个青年全都围上了他们的车,藕汁小哥当头拍着引擎盖,拍的啪叽一声响,“不让人做生意是吧?砸人饭碗是吧?!二百块,留钱走人!不然车别要了!”
车前后围了四五个青年,一个比一个戾气重,哪还有刚才友好亲切的样子。周云乐立刻火了,车门一开,跳下了车,“怎么?!讹钱?!”
那藕汁小哥笑了,指着周云乐,“就讹你了,怎么着吧!坏我生意,不讹你讹谁?!”他说着,见周云乐撸了袖管,笑得更大声了,“想打架是吧?!”
几个青年把周云乐半围了起来,就算周云乐看起来人高马大,此刻被人围住,也成了弱势的一方。几个青年是一点也不怕他,都在那哼哼笑,只是他们没发现陆扬下了车,绕了半圈,突然在几人身后开了口,“不能仗着人多欺负人。”
“就欺负你怎么... ...”藕汁小哥张口要说,回头一眼看见陆扬拿着手机,指了指上面准备拨的电话号码。
“我刚过来的时候,看到路边有警亭,警察叔叔提醒我们要谨防部分宰客的村民,然后给了我一个电话。”陆扬跟几个当地青年和气的笑笑,“不过呢,要是没遇见宰客的,就不用打了。你们说我还要不要打?”
他举着手机这么一问,还真就把几个人问住了,有两个横的,说,“打就打,谁怕谁?”但那个藕汁小哥明显有点犹豫了。
陆扬就静静看着他们,几个当地青年你看我我看你,不由对陆扬手里的电话忌惮了几分。正这时,突然有摩托车一声轰响,飞驰了过来。
尘土飞扬之间,黑色摩托上下来一个男人,他把头盔摘下,抱在腰间,露出硬朗的眉目,“围在这干什么呢?”
“修哥来了!”藕汁小哥连忙上前,把事情跟这位修哥说了。
修哥看起来也不过比陆扬他们大上两三岁,但是气势十足,几个刚才刺刺楞楞的青年,都等着他拿主意。
陆扬眯了眯眼睛,暗暗觉得不好。万一来了个更横的撑腰,那可就麻烦了。
这位修哥上下打量了一下陆扬和周云乐,突然伸出手来,“邵春修。刚才我几个兄弟玩笑开过了,我替他们道个歉。”
陆扬和周云乐都没想到这个邵春修态度竟然反转,有些意外,不过他们两个又不是来打架的,相安无事最好,陆扬伸手握住邵春修,“误会。”
手下力量有一瞬间的较量,眼神有一瞬间的交会,又错开了来。
邵春修叫了那几个刺楞青年给两人道歉、让路,“我还有事去趟镇政府,回来说。”
藕汁小哥却转身叫了他,“修哥,是不是章家的事?”
邵春修看了他一眼,“你知道什么?”
“我不知道,随便问问。”藕汁小哥连忙说,“你是我亲堂哥,我不是关心你吗?”
邵春修没再追问,扫了一眼陆扬他们,“春鹏,以后别弄这些事,难看。”说着,警告地看了藕汁小哥邵春鹏,戴上头盔,跨上摩托,轰鸣一声,绝尘而去。
只不过邵春修一走,邵春鹏脸色就垮了下拉,周云乐瞧出来他这是丢了面了,哼哼笑了两声,“你们大哥都发话了,还围着干吗?都让开!”
陆扬翻了个白眼。
周云乐这人有个大毛病,不知道天高地厚,而且得了便宜卖乖!
他见邵春鹏几个听了这话明显得更不乐意了,一个个脸上的皮肉颤了两下,连忙拍了周云乐,“行了!走了!”
陆扬亲自开车,驶出了停车场。
周云乐吹着风透着气,一想刚才把那几个青年气得不轻,就乐得不行,“不是我说,这些人就欠修理,你就该报警,让警察叔叔来管教管教他们!”
陆扬听了这话,没忍住哼笑一声,把电话扔到了手里,“你打一个试试?”
“什么意思?”周云乐迷惑地看了一眼陆扬的手机,“唉?这手机号不会是假的吧?”
陆扬哼哼两声,“你什么时候见警察给我手机号了?我那是吓唬他们呢!要不是这几个人真被我唬住,然后那个邵春修又出面说话,咱们走不走得脱还真不好说。”
这么一说,周云乐有点后怕了,“他们四个人,咱才俩人... ...”
“怕了?”陆扬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强龙不压地头蛇,但愿这事就这么翻篇算了,可别再出什么幺蛾子!”
车开回去遇上了一群嬉笑打闹的中学生,陆扬下车问了渡口在哪,学生们都指了另一条路,陆扬开过去,不到五分钟就到了渡口。渡口人车川流,停车场里有饭馆有旅店还有奶茶店咖啡馆,热闹得像市区,周云乐过去问了一嘴,停一晚上车才三十块钱。
周云乐差点骂人,陆扬说别急着骂,“我刚才问了轮渡,你猜多少钱?”
周云乐已经不想说话了,陆扬呵呵朝他嗤笑一声,“进出加一起,才五十。”
这次周云乐是真的忍不住了,把那几个青年大骂一顿,骂完还不解气,“上了岛,千万别去那个邵家庄,孙二娘的店——坑死人不偿命!”
陆扬瞥他,“还不是你自己眼神不好。”
... ...
渡船上岛的时候,陆扬和周云乐从车上下来,上了渡船二层的瞭望台,登上瞭望台,视野一下变得更加开阔,船在湖中,人在船上,举目四望,全是宽阔的湖面。
回看可见渡口熙攘的人群;向北看是一大片荷花塘,荷花丛中隐有小船穿梭,除此之外,葱郁的荷叶连天,秀美的荷花鲜红;向南是广阔的水域航道,有货运大船从远处驶来,这里是与京杭运河接在一起的湖群,称作微山湖;向西隐隐可见湖心一座岛,正是此行的目的地微山岛。
微山岛不大,上面有大小十五个行政村,邵家庄是其中一个占据渡口好地段的大村子,岛上另有名胜古迹,如烈士纪念碑、名人墓葬等,这些并不全归在邵家庄的地盘里,周云乐和陆扬问了两句,稍稍松了口气。
他们刚刚和邵家庄的人发生了不愉快,接着再住到了邵家庄的地盘,似乎有点危险。
陆扬问了另外的村庄,西湖村和北山村是邵家庄之下另外两个大村,也都有招待游客的旅店饭馆。两人开车下了渡口,倒也不急着走,从游客服务厅拿了一张岛上地图,见这岛上小景点不算少,悠悠闲闲逛上两天不成问题。
渡口热闹,陆扬没往热闹堆里扎,反而捡了一条人少的环湖路开了过去,离开了渡口,岛上的风光露出了她天然的面貌。
“鱼鹰!”周云乐像没见过世面的人,看见鱼鹰就叫了起来。
岸边的小船上有个老渔民带着席帽摇着船靠岸,他小船不大,也就容三人在船上,但船头和船尾都搭了木架,木架上面大大小小立着五六只鱼鹰,老渔民摇着船靠了岸,陆扬和周云乐走过去,立刻就看到了船上的水槽里,满满的打着水花的鱼。
“过来旅游的?”老渔民问两人,然后给两人展示了一下自己今天的成果,“抓了一条三斤半的大鲤鱼,不卖了,回家炖汤喝去!”
周云乐馋得口水直流,陆扬给老渔民帮忙把鱼提了上来,看着这一船的鱼鹰,“鸬鹚捕鱼,您这是非物质文化遗产!”
“什么铲?”老渔民没明白过来,说“我用鱼鹰抓鱼,不用铲子!”
陆扬笑得不行,给他帮忙抬了鱼。老渔民赶着鱼鹰往附近家里去了,临走前送了两人两条小鱼,“小孩们都喜欢烤着吃!”
周云乐恨不能现在就把这两条给烤了,陆扬找了个塑料袋子装了湖水,把两条鱼放进去,“好歹得弄点盐吧!别跟个饿死鬼一样!”
周云乐吧唧着嘴瞧着两条鱼,又问了陆扬,“鸬鹚是鱼鹰的学名吧,真是非物质文化遗产呢?”
“那是当然,现在鱼鹰比以前少多了,年轻人也不从事这种工作,也就在这能见到... ...”他给周云乐普及了一下,鱼鹰是怎么捕鱼的,而渔民又是怎么从鱼鹰嘴里把大鱼弄出来的,诀窍在于鱼鹰脖子上的细绳子。
周云乐听得有意思极了,“你还知道这些呢?来岛上玩还提前做功课了?”
陆扬没回答,目光落在湖上的片片波光中,半天才说,“走吧,找个地方吃鱼去。”
两人没找到合适的地方烤小鱼,在村子里的鱼馆吃了一桌湖鲜,点了杂草丸子、漂汤鱼丸、香辣鲤鱼,两人大吃一顿,不得不松了松腰带。
下午又去了抗战烈士纪念碑祭奠了一番,见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环着岛找地方住,不巧的是,两人转了一大圈,除了邵家庄,其他各村的旅店并不多,暑假是旅游旺季,两人竟然没找到一间客房。
周云乐挠头,“怎么整?去邵家庄住?”
天已经黑透了,陆扬错估了微山岛的游客量,微山岛开发程度一般,但是暑期的游客却是不少。一般这种情况,不久就会有旅游开发公司入驻,到时候小岛能变成什么样子,就不好说了,村民的旅游产业能不能搞过旅游公司,更是难讲。
陆扬考虑了一下情况,说不行就只能去邵家庄了,“邵家庄做旅游的人家最多,总不能家家户户都是邵春鹏那样的人吧!”
两人开着车往邵家庄去了,然而刚到村口,差点和迎面疾驶过来的车撞上。对面的人先怒了,“眼瞎?会不会开车?!”
那个人从车玻璃后伸出脑袋来,竟然就是邵春鹏。
显然邵春鹏也认出了两个人,“又是你们俩?”他说着,忽然不怀好意地笑起来,“怎么着?找不到地方住了是不是?让你们坏我生意!五百一晚上,想住不?”
“吸血呢!”周云乐一听就怒了,“我这就打电话去旅游局投诉!”
他这么说,那邵春鹏的脸肉眼可见的扭曲了起来,眯着眼睛,“打一个试试?”
陆扬一看,这冤家路窄又对上了,不等周云乐再跟邵春鹏呛起来,直接把车往前一开,在村口的岔路上掉头往回走。
“我们是来旅游的,没必要跟这种人呛。”
陆扬语气毫无波澜,他在提醒周云乐,可那个邵春鹏却瞪了眼,“你小子说什么?哪种人?”
陆扬懒得搭理他,一脚油门踩了下去驶离邵家庄,隐隐还能听见邵春鹏的恨声,“你俩给我等着!”
“等着就等着!”周云乐还转了头跟他呛,车窗外风一吹,把话吹散了。
车里安静了下来,周云乐也知道自己今天算惹上是非了,摸了摸鼻子,问陆扬,“要不,咱俩车里凑合一晚上?”
天热,在车里凑合一晚可不好受。
陆扬没说话,把车停在湖边,下来吹了吹风,风里有湖上飘来的清新水汽,陆扬长叹一气。有个骑自行车的银行职员模样的姑娘路过,陆扬叫了周云乐,“问问还有没有能住的地方,不行只能借宿村民家里试试了。”
周云乐自知惹了麻烦,赶紧上前拦了那姑娘,把话问了,姑娘一听,琢磨了一下,“你们两个大小伙子,还开着车,平常人家也不敢让你们住呀!”周云乐和陆扬都是无奈,那姑娘又想了想,“要不你们往山上去看看,我不知道他们家营没营业!”
“是旅馆吗?”陆扬忙问,“叫什么名字?”
“是家民宿,有个可好听的名字了!”姑娘笑笑,“叫云胡不喜。” 向微山岛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