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小庆虽然没有供出来邵春鹏,可是谁指使的,大家都明明白白。
章池过来了,民警跟他询问,问他还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点,章池看了陆扬一眼,说道,“这位是外地来的游客,入住云胡不喜的当天,车胎就被扎了,不知道这件事情和谁有关系。”
民警一听陆扬是前来的游客,也不敢马虎,仔细询问了一下陆扬当天的情况,结果入岛前后,都和邵春鹏发生过口角,当即就把邵春鹏叫过来问话,“是不是你们干的?”
邵春鹏可不是尹小庆,说两句就要供认,他说,“口角归口角,扎胎的事儿,哪来的证据?你们可别什么事都往我身上扣!”
他不承认,不管民警怎么问都不承认,然而也没有什么摄像头记录之类的,邵长丰赶紧过来帮儿子打圆场,“没有证据,空口无凭的事,不能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邵长丰和邵春鹏父子两个,你一句我一句的,把这事儿给推了回来,陆扬和章溪也知道他们没有证据,也就不揪着这件事情,说个没完了。
然而邵长丰却过来,跟章池好生说话,“小庆这小子年纪小,你就让他们走吧,咱乡里乡亲的,闹到这儿多不好看。”
这话说得陆扬都有服气了,他看见邵春修都背过脸去不愿意看,而邵长丰还在这里劝章池,“我让他们上门给你道歉。”
陆扬还真有点担心章池被他说动了,邵长丰这明显仗着自己是长辈,又是乡里乡亲,给章池来道德绑架,但是邵家人能两次三番的对云胡不喜做这样的事情,可见,就算轻易放过了他们,他们也不会悔过的,还不如重重罚一罚,让其他人看着不敢乱动了。
云胡不喜是政府扶持的项目,又是岛上这么显眼的建筑,红眼的不仅只是邵春鹏他们!
陆扬有这样的担心,是因为章池看着神色虽然冷清,但两日相处下来,他知道他是最好说话的,章池这样的性格,很容易被邵长丰拿捏住。
然而章池坚定地对着邵长丰摇了摇头,“云胡不喜这间民宿是我的心血,还要在岛上继续开下去,我不允许任何人破坏它。”
他沉了一口气,“虽然是乡亲,但大家都在岛上做旅游,凡事应该有个规矩,今天不论别的事情,只论这件事情,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他没有给他们开一丝裂缝,把话说的有理有据,说得邵长丰脸色僵硬了起来。
邵长丰到底是个长辈,也不能真的没脸没皮地继续求小辈,当下皱着眉头转过了脸去,冷声训斥邵春鹏和尹小庆他们,“听见没有!人家不愿意放你们,我也没辙了!”
尹小庆哇哇的哭了起来,邵春鹏狠狠的瞪了章池和陆扬一样,倒是一直沉默的邵春修问了民警,“他们这样要怎么判?”
民警泛着口供,“拘留、罚钱都少不了,毕竟给人家造成经济损失!”
“要赔多少钱?”
民警看了章池一眼,“那得看人家这几次断电损失了多少钱,要是损失的多,两万三万也不是不可能!”
这话音一落,当场的邵家人和尹小庆他们都惊呆了,“这么多钱?!”
章池神色冷淡,陆扬知道民警所谓两三万块的赔偿费都算是少的,像云胡不喜这样的大民宿,房价都是五六百往上,三次断电之后停业的损失,再加上当天给客人造成的不便,导致赔偿客人的部分,以及在网络上损失的声誉,这些加起来,陆扬觉得五六万都不算多。
不过章池没多说什么,算是默认了民警两三万的说法,然而邵家人和尹小庆对两三万这个数字,还是不能接受。
寻常岛上的农民渔民,一年的收入也就五六万,就算这几年旅游形势渐好,一年的收入也不到十万块钱,现在要尹小庆他们拿出两三万来赔偿给章池,一个个都吓得哆嗦。
尤其被关起来的那三个,平日也不过是跟在邵春鹏身后跑罢了,没有邵家那么风光,加上他们年纪也不算大,肯定是还要往家里要钱,家里还不知道是什么态度呢。
尹小庆不停地喊着章池,“章池哥,你放我一马,我老实了,再也不敢了!”他见章池依旧神色冷淡,又去喊邵春鹏,“表哥,这你得给我说说话呀,你不能不管我吧!”
另外两个被抓起来的小伙子也都这样喊着邵春鹏,他们没把邵春鹏供出来,已经算是好的了,邵春鹏脸色难看,想去求章池,章池连看都不看他一眼。他没办法了,只能叫了邵春修和他爹邵长丰,“怎么办呀!”
邵春修一时无话可说,邵长丰狠狠地瞪了邵春鹏一眼,又转过脸去叫了章池,“看这事儿弄的?要是真按着法律上的走,咱们乡里乡亲的,还有点什么颜面?你们家在岛上有地有房,过的富裕,我们这些人家都是些寻常人家,两三万都算是小半年的收成了!”
但章池还是没有半点表示,陆扬倒是被这话气到了,他站出来,问邵长丰,“难道没钱人就可以随便坑人害人,有钱人就活该被坑被害吗?大叔,你这逻辑可不太通!”
邵长丰被他问的嗓子一堵,半天才说道,“你是外来的,不知道我们岛里的事儿,岛里自然有岛里的规矩。”
陆扬听他一套一套的理论,倒是来兴趣了,问他,“岛里什么规矩,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规矩吗?”
这可把邵长丰说的脸皮子抽了几下,邵春鹏气的指着他,“你给我闭嘴!”
陆扬才不怕他,站到了民警旁边,“这可是派出所,不要太横!”
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吵架,也不能说出个一二三等一下来,章池叫了陆扬,“咱们先回去吧,这事也不是在这说两句就能有定论的。”
民警也是这个意思,让章池先回去,是走法律程序还是调解,都再考虑考虑。
章池只是应付地点了一下头,眼神扫过众人,邵春鹏不知怎么在他眼睛里看到了轻蔑,邵春鹏一下子就把一晚上积攒的火发了出来,“今天这个事儿,根本就是你们故意引我们上钩的!你们就是故意的!”
他这么一喊,邵春修和邵长丰都意外了一下,邵春修冷声问邵春鹏,“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过陆扬这边儿先开了口,“故意引你们上钩?证据呢?难道你们去偷电缆,是我们在电缆上喊着过来偷呀,过来偷呀!说话过过脑子吧!”
陆扬这一张口,又把邵春鹏堵的脸色发青,他不理会陆扬这个外来客,只瞪着眼,指的章池大喊,“你们章家人对不起我们邵家人,现在你们章家又坑我们邵家的钱,我告诉你,就算我哥不跟你算这个账,我也会给你算清楚!你等着!”
话音一喊,陆扬愣了一下。
他看到章池的眼睛眯了眯,又看到邵春修的脸色,呼啦一下冷了下来,犹如凛冬的冰。
陈年往事?章家邵家?邵春修?
这两天关于章家和邵家的摩擦,不断涌现在陆扬的脑海里,他看看邵春修,又看看章池,见章池仍旧是那副冷淡脸色,可是却没有半分退却。
邵长丰喝停了邵春鹏,“行了,当着你哥的面,提那些陈年往事干什么?”
民警也过来拍了邵春鹏一下,“派出所里,你喊什么喊?”
邵春鹏的火气还没消下去,指着章池嘲笑,“他一个聋子,我不喊大声点,他怎么听得见?”
这就更令陆扬意外了,“你说谁是聋子?”
邵春鹏冷笑指着章池,“当然是他,你没看见他反应迟钝?一个耳朵完全听不见,半个聋子!”
章池紧抿了嘴唇,可是仍旧一言不发。
陆扬看着,不由心疼了一下。
他也冷笑起来,“原本我们还想着要调解也不是不行,现在你这个态度,不用说了,等着赔钱吧!”
他说完,直接拉了章池,“我们走!”
派出所里还有邵春鹏的大呼小叫,但是骑上自行车,被外边的夜风一吹,这些声音都散没了,走到转弯没人处的时候,陆扬停了下来。
夏天的岛上湖风清凉,蝉鸣阵阵,荷香扑鼻,黄晕的路灯照着灯下的人。
就能看到章池的脸色,有些说不出道不明的哀伤,他还没开口,章池已经先开了口,“邵春鹏说的陈年往事,确实有,但是我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扬听到他的解释,沉默了一下,又笑了起来,“不知道就不知道,有什么关系?不管过去的什么事,现在他们邵家人欺负你们兄妹两个,该怎么算怎么算,一码归一码。”
“我也想一码归一码,就怕这件事纠缠起来,扯不清了。”
这两天了解下来,陆扬知道,岛上只有章家兄妹两个人,其他亲友都不在。要不是云胡不喜是政府支持的民宿项目,估计连现在这种境况都难以维持。
他想到这里,心跳突然加快了一拍,笑问,“章老板,你看我怎么样?” 向微山岛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