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瑶儿从未想过这么久以来的第一次两个人单独在一起居然会思考这样一个问题，她看着窗外的景色，繁华的街道景象确实让人迷离，正如同她现在的心情一般。

　　说恨，她现在却并没有多大的感情，那种蚀骨的恨意好像在某一天某一刻经过了无数的改变，所以现在看到朴麟睿的时候竟是这么平静。

　　可又说不恨，她自己都不相信，过去的一切她都记得，清清楚楚的刻在了她的脑子里了，可失忆中身为朴瑶儿时，她的每一天也确实过的快活肆意，也是无忧无虑。

　　当她记起一切的时候，早就无法真正成为某个人，不管是当初懦弱只会逃避的何杳杳也好，还是活在朴麟睿羽翼之下的朴瑶儿也罢，思来想去，也并非把所有的过错归结于朴麟睿身上。

　　不论是她自己，还是朴麟睿，都谈不上真正的恨还是不恨，要说恨，她更恨的是她自己的软弱无能，朴麟睿也不过是支撑她失去向南屿那段时间而活下来的动力而已。

　　这么多年的“哥哥”，可不是白叫的。

　　朴瑶儿无奈的勾唇轻笑，她转过身，发现朴麟睿的额头都有几滴汗水落下，她有轻微的错愕，随后吐了口气，摇了摇头。

　　“现在已经谈不上恨还是不恨了，不是吗？”朴瑶儿面对着他不躲不闪，笑的好似轻松惬意一般，“我以前确实恨过你，而现在这两者之间已经没有太大的联系，我恨的不过是我自己而已。”

　　是啊，恨和不恨已经没有关系，可朴麟睿心里头过不去，这么久以来，他总是担心因为自己的贪心和欲望会让朴瑶儿憎恶他，几乎整夜都是夜不能寐，吃饭也没有食欲。

　　“我其实还挺幸运你当时救了我，不然我可没办法活到现在，身为瑶儿时，我是你的妹妹，在你的羽翼之下我活的潇洒惬意，确实无忧无虑，我很感激你给了我一段明朗的生活。”朴瑶儿指着自己的眼睛，轻笑道，“这双眼睛，也谢谢你。”

　　她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朴麟睿，所以她自然而然的叫他为哥哥，后来听闻，他为了给自己找到能够用的眼睛费了不少功夫。

　　毕竟，就连当年的白词都认为她永远都没办法复明了……

　　现在重新看到周围的一切时，她的心里头因为恨意而活，便是对朴麟睿产生的罪恶又消磨了几分，这不是厌恶，而是无法接受。

　　可现在，这眼睛不正是静静地躺在她的眼眶里么？

　　朴麟睿有些微微愣怔，原来他所认为的根本就不存在，而她心里竟是对自己只剩下感激之情吗？

　　也好，到底还是有几分情意在的，比自己想到的要好太多了，只不过为什么他的心脏，却疼的紧，不堪一击的好似一下子就能被击破。

　　兜兜转转，他们都不是当年任性的模样，时光啊，真的会让人成长。

　　他想要握住她的手腕，却被他自己狠狠的压制住了这样的躁动，喉结滚动，他抿了抿唇，几分钟过后，他声音有几分沙哑的说，“你跟以前很不一样。”

　　他第一次见到何杳杳时，抱着一束好看的玫瑰，撞到了一个小小的女子，小心翼翼的像一只白兔，她实在太可爱了，可爱到他想要拥有。

　　“这位姑娘，你长得很美，美丽的姑娘犯的错，当然可以被原谅。”

　　“美丽的花肯定是适合美丽的姑娘呀。”

　　想到自己曾经说的那些调侃戏谑的话，他就忍不住想开口轻笑。

　　就连离开时，靠着墙右手放在胸口上，还能感受到他自己的心脏正在砰砰直跳，就好像跟那个小女人说说话都可以让自己怦然心动。

　　犹豫了一下，转身离去，仿佛什么都没有带走，有好似带走了一切他想要带走的东西，以至于之后的一段时间里，他感觉他自己的心里头亦是空虚，仿佛缺了什么似的。

　　没想到几年后他才完全明白他真正缺少的东西是什么。

　　“每个人都会变得，不只是我。”朴瑶儿顺着他的话说下去，眉眼弯弯好似夜晚中挂在天边的明月，那般触手不可及，浅笑着说，“你现在不也正摆脱了你曾经最厌恶的一类吗？”

　　朴麟睿轻笑，的确，他最讨厌的一类就是过去的自己，但是他也只能在那段时间才能真正做到自己没有做到过的，后来也失去了一切想要的到的。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还是朴瑶儿，能继续叫我哥哥吗？”

　　这是他唯一的请求，也是他仅存的念想。

　　他爱的卑微，爱的小心翼翼，生怕会让这个小可爱离自己更远，像极了地上的一颗灰尘，就算随波逐流也没办法摆脱他心中的深意。

　　朴瑶儿伸手，将自己的发丝别到耳后，她眸中带笑，这世间的万种风情都不如她的一颦一笑。

　　“好啊。”她轻应，“你本就是我唯一的哥哥，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这个事实永远都不会改变。”

　　听到她说“唯一的哥哥”时，他的心里还是再一次悸动起来，也让他感觉全身鲜活起来。

　　朴麟睿薄唇张了张，最后却还是没有把想说的几个字吐出来。

　　他不应该奢求太多的，这已经是他能得到最好的结果了。

　　朴麟睿抬起手，一把将她搂在自己怀里，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低声在她耳边轻语，“你们要是举办婚礼，记得叫我，我一定会来参加的。”

　　他可以立刻抛弃手头上所有的东西飞奔到她的结婚典礼，心碎又如何，只要还是一颗完整的心，他照样能够在暗处像从前一样不知模样的爱着她。

　　“好。”朴瑶儿不知他心中所想，但还是缓缓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应道，“哥，你放心，我还是以前的朴瑶儿，也是你的妹妹，不会改变。”

　　朴麟睿眼睛里闪过泪光，在她看不见的角落里悄然滑落，他护了几年的“妹妹”，到底也只能是妹妹这一个身份而已。 爱如永夜，未曾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