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接连两天,我都是在提心吊胆之中做的工作,葛管家也不知道是不是得了井行的命令,安排下来的工作越来越满,常常一件事情还没做完,另一件就交代下来了。
不管是不是有意,我都觉得其实这样挺好的,至少让我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想兜兜。
今天天气不错,午后阿英过来通知我去屋后的花园帮陈伯一起整理杂草。结束了手里的活,我就赶紧下了楼。
才走到花园边上,远远就看到里头有个人坐在湖边上,面前摆着个画架。
我几乎只用了一秒钟就认出了那个人正是辉漠。
该死……刚刚还在庆幸这两天都没见到他,猜他应该是死心了呢……怎么还大摇大摆在花园里画起画来?
一瞬间脑子里浮现出阿英的脸。
对啊!她不是很喜欢辉漠么,我跟她换一下活她肯定很高兴。
计上心头的开心持续时间还不够十秒钟,我就被人叫住了。
是陈伯,他很开心的走上前来,将手里的搂草耙递了过来,“小苏你来的正好,送花的来了,我得去前面盯一下,这边就拜托你了。”
辉漠当然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扬着脸冲我打招呼,我满脑子都是井行的警告,理都不敢理他,只能装作没看见挥舞手里的搂草耙。
一边干活一边用余光关注着她,看他始终专心画画也就慢慢安下心来了。
突然,也不知哪来的一阵风,簌簌的贴着地面吹过,把我刚扫在一堆的杂草吹得到处都是。
我只好无奈的重新整理,才扫了两下,就听见一个极沉闷的扑通声。
抬头去看,水平如镜的湖面好像被什么敲碎了一样,一层层泛起的波纹以极快的速度向着岸边扩散。
画架歪歪斜斜的倒在草坪上,而旁边的凳子上,已经是空空如也了。
我能清楚的听到脑子里嗡的一声,整个人好似被点了穴道一样呆呆的定在原地不得动弹。
几秒过后,湖面上浮浮沉沉的露出一个脑袋。
“救命!救……唔……”
糟糕,有人落水了!
我慌得一下子就失了方寸,脑子里空白一片,什么都顾不上了。
等回过神来,整个人已经泡在水里了。
这湖水可真是凉啊,冷的人四肢好像都僵住了一样。
我其实也不大会游泳,跟着跳下来完全是本能反应,现在人没救起来,反而变成两个旱鸭子在湖里面一起扑腾。
原本以为只是别墅里的人工湖,应该不会挖的太深,可现在置身其中才发现,任凭怎么踩都够不着地,别说是救人了,连对方在哪里都不大摸得准,只能竭尽全力发挥狗刨式来搜寻。
还好,辉漠所在的位置离我并不是很远,我努力蹬腿划到他跟前,也顾不上兴师问罪了,拽着他的胳膊就要往岸上游。
辉漠估计是被呛到了,脸色有些发白,一只胳膊高高的举着,手里攥着张纸。
他看见我靠近,倒没有先顾自己,拼命就把纸往我身上塞。
我迷瞪着眼睛看了半天这才看清楚原来那是一幅画,不由得对他心生敬仰,这种关头最在乎的不是自己的命竟然是画,这下算是充分认证他画家的身份了。
“你别用力……我……唔……不然我拉不动!”
我将画随便攥在手里,努力回忆着在陪兜兜上幼儿游泳课的时候学到的那么一点点救命知识。
奈何眼前这可不是什么未满周岁的小宝宝,而是一个人高马大的成年男人。
眼见着他的意识好像越来越模糊了,我却无能为力,只能急的拼命叫喊。
这湖里的水怎么好像越来越冷,冷到手脚都开始慢慢都失去了知觉、冷到呼救声越来越小……
突然,身边好像有什么东西猛地掉落下来,巨大的水波震得我头昏眼花,潜意识里只能更加用力的抓住掌心里的那个手腕。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整个人好像有了着落,不再是轻飘飘的荡在水里头。
我努力试图睁开眼,可只能隐约看到一点点。
今天的天空可真蓝了,阳光也正好,可是浑身上下怎么好像冰冷冷的感觉不到温度呢……
迷迷糊糊享受着这难得闲散的时候,眼前的光亮忽然被什么挡住了,有股温暖的气息靠近,贴在唇边。
胸腔猛然袭来一阵不适,剧烈的咳了几嗓子之后整个人终于慢慢清醒了。
隐隐约约有个男人的轮廓,像是井行却又不像。
我努力想要分辨,还没来及完全看清楚,那人就呵斥起来。
“不会游泳还敢下水?!活腻了?!”
是井行没错了……
看来我应该还没死……
身边围了好些人,辉漠和井行都在,我们身上都披着毯子,外面一圈是葛管家阿英他们,一个个脸上都是松了口气的样子。
这么被围观者着实有些尴尬,尤其想起自己刚刚明明是救人,现在却成了被救的这个,更加窘迫起来。
我于是赶紧坐起身,尽量扯开嘴角,“冲,冲动了。”
阿英白着一张脸,惊魂未定,“说话了说话了,人没事!苏悠你都吓死我们了!刚刚要不是少爷及时发现,跳下去救你,你就没命啦!”
井行救我?
我不大敢看他的脸,因为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黑的堪比包拯
才警告过不允许靠近辉漠,这就又被逮到一起掉湖里了,一百张嘴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了。
“是啊,小苏,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好好的掉湖里了?”陈伯紧皱着眉头。
我张了张嘴,一下子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刚刚那一切太过突然,我自己根本都还没弄清楚怎么一回事。
“是我,”边上的辉漠笑眯眯的扬起了手,“苏悠是为了救我……”
他话说了一半就打住了,井行的脸更黑了,冰冷冷的注视着我,好像一只猎豹在盯着食物。
我吓得浑身一颤,“不是不是!我就是看见有人落水了,一着急所以……”
“看来你在这里屈才了,应该去救援队工作!”井行冷言嘲讽,拎着外套站起身。
辉漠也跟着起身,关心的要来扶我,我哪敢伸手,赶紧变着法子躲开,歪歪扭扭的跟在井行后面走。
“我也觉得你在这屈才了,”辉漠粘上来,“比如去我的画廊吧,我保证绝对适合你。”
这人真不知道是单纯还是故意想害我……
“我在这好得很,不用!”
我坚定的语气似乎把他击退了,这口气还没来及舒出去,那人就又丢出了新的武器。
“话说回来,他怎么知道你不会游泳?”
哈?
我转头,看见他一脸疑惑的继续说,“井行这个冷血怪物竟然还会关心不相干的人?”
我心有点虚,斜着眼看了一眼好奇的大画家,随便编了个理由,“入职材料上有。”
“这倒是,他这个疑心病王子看上去确实是会审查员工档案的老板。”
相信了就好,省的我费口舌继续遮掩。
“所以说,跟在这种连档案都要审核的老板手下干活多累了,我就不一样了,除了高富帅我还很大度、开明……”
辉漠继续絮絮叨叨的在我耳边细数起自己的优点,我没办法堵他的嘴,只能当做耳边风。
平时不觉得花园大,今天浑身湿透了觉得这条路格外长,微凉的风吹在身上感觉好像赤身站在寒风中,整个人不受控制的直哆嗦,只想赶紧回房去把这一身的湿衣服换下来。
“冷不冷?我帮你挡风。”辉漠笑嘻嘻的绕到我右手边,张着双臂用他的毛毯做出挡风的动作。
我差点没昏过去,一边嚷着我也有毯子,一边快走几步跟在井行边上,害怕大画家又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举动,让原本就心情不好的老板更加恼火。
他没跟上来,反而去找了葛管家,“葛管家,麻烦你赶紧帮苏小姐准备好换洗衣服,她一个姑娘,肯定受不住凉水。”
我能清楚的感觉到井行的脚步停滞了半秒,侧脸上看不到表情但是那气压低让我也不自主地停下脚步。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准备。”我先发制人,打断了辉漠的殷勤。
辉漠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冷水刺激的,整个人打了鸡血一样。
“你现在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对恩人好谁都管不着。”
“不管是谁我都不会见死不救的,辉先生不用太感动。”
“你善良才就我,我善良才要回报你,这叫人间有真爱。”
听了他的这番话,我突然有一丝后悔救了他,因为把简单的事情弄复杂了,而且预感会是相当复杂。
好容打发走了这个知恩图报的人,我琢磨着还是得去书房得跟井行说明一下,免得他真被辉漠的话误解了,又给我添上一桩罪。
“下午的事谢谢你。”我把头低着不能再低,嘟囔着先从道谢开始。
“你道歉都这么没礼貌?”他气定神闲的抿了一口咖啡,语气中听不出任何波澜。
“谢我什么?”
看着他一张一合的嘴,我突然想到湖边那股温暖的气息,浑身的气血倏地一下往脸上涌。
我极力压制住脸红,没想到适得其反,从耳后根到脖子都开始跟着发起烫来。
“你在想什么?”井行也不知道时候抬得头。
我更加窘迫起来,就差把脑袋整个埋进地毯里了。
“舒锦,我发现你还是太闲了,竟然有功夫见义勇为。”他慢悠悠的开口。 以我情深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