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涌出一种难言的无力感,这种无力感把我拽入了自责的深渊,自责自己当时的决定。
如果不一意孤行的带着兜兜净身出户,就不会发生后面这么多事,兜兜起码会是个健康快乐的孩子,而不是被我拖累到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可惜,现实里没有如果,我现在能做的也就只有寸步不离的陪在他身边。
快要到中午的时候,井行才赶到了医院,吴妈向他转达了医生的话,可他却只回答了句知道了,云淡风轻。
当着吴妈的面,我没办法说太多,只想着等一会儿她去吃午餐的再好好跟井行谈谈。
兜兜的病情这样反复实在让人不安,无论用什么办法都得把江医生请来会诊一下才行。
井行在病房里的沙发上坐了好一会儿都没动弹,也没说任何话。
我觉得有点奇怪,回头看了几次,也没能从他的表情中捕捉到什么,只觉得气氛似乎有些阴冷。
吴妈端着午餐进来说是不放心,必须要在这里吃才能吃的下。
井行一边起身给她让了位置,一边突然冲着我开口道,“苏悠,跟我出来一下。”
突然被点了名,我还有些迷茫,不过想想正好也有事要跟他说,赶紧就跟在后头出了门。
刚出病房门,就看见林翔迎了上来,询问这是要去哪。
井行淡淡的回了个字,“公司。”
去他的公司?这又是唱的是哪出?不是刚从公司来的吗?
我疑惑的看向林翔,他却好像有意识的在躲避我的目光,没办法,我只能自己说。
“我想等小少爷醒。”
“我说,跟我回公司。”
我抬头看了看井行,他的眼神中写满了不容拒绝,胳膊拧不过大腿,正好认命的跟了上去。
直到坐上车我都没想通,好好地为什么要把我带去公司,是要跟我谈什么公事?可是我和他之间有什么公事可谈?
突然一道光从脑海中闪过!
黎耀让我转交的那个项目方案不就是公事么?
可是那个文件我还没找到机会交给井行啊,再说了,兜兜现在还昏睡在医院里,要谈也不是现在。
我下意识去摸自己的帆布包,想要寻求一个心理安慰,可是现在肩头空空如也,哪里还有什么包呢!
我的包呢?
我强装镇定,努力回想刚刚的行程,出地铁时还把地铁卡放在帆布包的小口袋里,然后就是上车,它也一直在我旁边,再然后是爬楼……
爬楼的时候就不在了!
我瞬间慌了神,也就是说,那个装着文件夹的帆布包是丢在了车上,而刚刚送我到医院的那辆车,可不就是现在坐着的这辆!
身边井行的表情自上车以来就没变过,好像完全没发现我的异常一样,后排的座位上除了我们这两个大活人,干净的连根头发丝都找不到。
透过后视镜看见林翔的脸,非常明显的焦虑。
种种迹象都表明,那个包连同文件一起,已经在井行手里了,而且,很有可能他已经看过了。
忐忑不安,又如鲠在喉。
好几次想张口,又都被他的眼神冻住,一个字也说不出,车厢内密闭的空间和井行显而易见的低气压,都让我快要无法呼吸了。
越不想面对接下来的场景路上的红灯就越少,一路畅通无阻就开进了井氏集团大楼的地下停车库。
车子沿着指示牌一路往里开,七拐八绕的,终于来到了一处很隐蔽的停车区,旁边就是电梯,想必应该就是所谓专属电梯了。
“下车。”
听了井行的指令,我以蜗牛般的速度打开门,腿好像灌铅一样,极勉强才能迈得动。
林翔并没有下车,只是递给井行一张卡片,井行用它贴上电梯,梯门秒开,里面显示可停靠的楼层寥寥无几,想来是根据需求定制的。
电梯运行平稳,可我的心里却乱的不行,根本无法预料待会儿会有怎样的狂风暴雨在等着。
我的眼里看不见顶层办公区整片整片一尘不染的落地窗和充满艺术气息的走廊,也看不见窗外的蓝天白云和绝美江景,只能看见井行冷漠的背影。
吧嗒一声,指纹锁打开,我硬着头皮跟进去又毕恭毕敬的关上门。
“说吧。”他脱下西装外套,随意的扔在一边。
我则好像丈二的和尚,完全摸不着头脑。
这是什么意思,他带我来这里是为了听我说?说什么?坦白文件的事吗?
在没摸清楚套路之前,我决定装傻到底。
“医生说最好找兜兜之前主治大夫过来一起会诊,我知道江医生在外地做义诊,你能不能想个办法,哪怕视频通话或者打电话……”.
“舒锦,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你不用这么辛苦的装模作样。”
我的话被他打断,整个人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木楞楞的盯着他。
这表情一定傻极了,因为下一秒,我就清楚地看到了他眼中轻蔑的嘲笑。
“解释吧。”他似乎是不想多话,直接扔了个文件夹在桌上。
不用看,我知道肯定是黎耀托我转交的那个方案。
不得不佩服自己的阿Q精神,此时此刻我居然觉得也挺好,这样就不用绞尽脑汁想怎么才能递给他了……
“这是黎大哥……”
我张嘴就想解释,刚刚说出几个字就敏锐的察觉到说错了,可是话已出口也没办法收回。
果然,这个称谓成功的得罪了井行,他的讽刺也开始直白起来。
“黎大哥?看来你和黎家兄弟俩的关系是真的不错。”
“是黎耀……”我极小声的修改。
“改口这么快,心虚?”
看来现在我连呼吸都是错的……
“这是他拜托我转交给你的项目方案。”
“他拜托你,你就干了?”井行的眼神当中充满了不屑,我不知道是对我,还是对这个方案。
大概,对我的可能性应该更大些吧。
“这只是一个商业合作方案,你好歹先看看,万一还不错呢……”
“黎耀许诺你什么条件了,能让你这么尽心尽力?”井行一针见血的戳穿了我,语气中带着浓浓的鄙夷,“帮你偷走兜兜,还是带你远走高飞?”
“你胡说什么,黎耀是我妹夫!”他可以骂我,但不能这样羞辱我。
“妹夫?我第一天认识你?跟我演姐妹情深?”
井行坐在他那宽敞的座椅上盯着我,如同在审犯人,而站在他对面的我,已经被自己晃动的眼神彻底出卖了。
要是给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我怕自己从今天起就会被彻底赶出别墅,可是说什么才能让他相信呢?
没办法,只能咬死舒依依了。
这个世界上,能把我跟黎耀连接起来的就只有两个人,黎白和舒依依。
说黎白百分百会当场被判死刑,拉出舒依依也不一定能取信,不过现如今,只有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舒依依她怀孕了……黎耀为了孩子,很认真的想做事,这个项目方案你就算拒绝也起码给他一个见面说明的机会……”
话还没说完她就突然就手将桌子上的钢笔扔了过来,擦过我的脸笔直的撞在身后的墙上。
我吓了一跳,惊恐的盯着他。
“舒锦,你信不信,让你彻底滚出井霁的生活圈子,比我看这个方案要简单的多。”
我信,当然信……这是他的杀手锏,也是我最后的忌惮。
可我说的,也确实是松口帮黎耀的原因之一。
抛开黎白不提,单凭黎父黎母这几年来对我和兜兜的帮助,就足够让我感激了。今天的事,如果是他们二老找来,不用任何条件我也得冒险试一下。
“你为什么就非得针对黎氏呢,这只是一个合作方案而已。”
我真是不明白,从井行掌管井氏之后,连过去曾经坑害过井氏的企业他都能放下偏见,寻求合作共赢,为什么偏偏到了黎氏就是不行。
“看来我最近真是对你好过头了,让你有了错觉,当自己还是井家的三少奶奶。”
井行目光如炬,好像要把我看透烧尽一般,
后背有一股凉意沿着脊柱一直升到头顶,明明是温度适宜的室内,我的额头上却开始隐隐冒汗。
心里再清楚不过,这件事大概是没可能了,至少今天,是行不通的。
“是我多管闲事,对不起。”
为了不彻底惹怒他,把自己逼进万劫不复的境地,我只能先服软。
井行冷笑着站起身,“这可不像你,这么容易就投降。”
我紧张的垂着脑袋,连对视都不敢,生怕一个眼神就会出卖了自己心里的小九九。
“舒锦,再有一次,你就给我彻底滚蛋。”
他这话说的恶狠狠,可我听着却好像得救一般放下心来,僵硬的身体和紧绷的神经跟着舒缓过来。
我识趣的转身就准备走人,动作尽量放轻,谨防着一个不当心触了什么雷区。
“把这个拿走!”
我头都没敢抬,回去拿了桌上的材料就逃跑似的离开。
身后隐约听到井行说了句什么话,走的匆忙没听的很仔细,好像是说“这点智商还想做生意”之类的。
大概是说的气话吧…… 以我情深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