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薛步云第一次牵女孩儿的手,他忽然记起七岁那年,第一次抱着刚出生的她,也是一样的柔柔的感觉,在肌肤相触的时候,似乎心里也酥酥麻麻的感觉。
沈浮生小时候的日子里,离家出走大概是家常便饭,稍有不称意,她便是说走就走了。
薛凌霄在晚饭前又特意的去找了她。那时沈浮生一个人在屋子外看夕阳,薛家的老宅本就是传统的园林式建筑,屋子的台基很高,黑色大理石的地面每日都有人打扫,坐在上面,凉意透到肌肤里,合着这清风,避暑的同时,也应她的心境。
“喂!你还要在这里留多久?”薛凌霄乘着轮椅在高台之下仰望她,大概不想这样向上看,她将目光移往远处,恶毒的话语一句一句的从她嘴里蹦出来,像一只一只的毒箭,射在沈浮生毫无防备的内心,但对于这样的话,沈浮生自记事起就听,听多了也就只是任别人说,起初听着觉得心里难受,她会发疯似的和别人打架,亏在她不会骂人,只是拼命似的与人家干上一架,后来二婶的孩子欺负她,她还击,踹了回去,却被二婶一通教训,说她没爹没娘没教养,连带着的许多腌臜话她也忘了,可是她或许从那以后得出了一个认识,原来,没有父母的孩子是没有资格反抗的,人家被欺负了有父母撑腰,她呢?她什么都没有。
沈浮生不说话,但是却没有办法把哪些话都忘记掉,她只是不想再看见这个女人,不想再待在这个地方。
晚饭后,沈浮生一个人出门去,薛步云大概已经把守着她当成了习惯,“笙儿,你去哪儿?”
“我——”沈浮生本来想说想回家,反应一向迟钝的她忽然发觉,她没有家,遂改口道,“我想出去走走。”
“那,我带你去个地方好吗?”
沈浮生点头。
在明泉这样的水乡,拱桥是最不稀奇的。但中空的拱桥,沈浮生是第一次见。除了桥中间,其他石阶之间都是空隙,桥中间是巨大的长方形桥洞,至少能容纳两个成年人——掉下去。
薛步云带着她在第一级石阶上坐下,“这是我的秘密基地,怎么样?这里的星星是不是很好看?”薛步云自顾自的说着,“以前这是爸妈的秘密基地,后来是我们仨的,以后,就是我们俩的了。”
薛步云见她一直不说话,以为她是不喜欢这里,一扭头却见她在哪里昏昏欲睡,小脑袋在哪里摇来晃去,被薛步云移入怀里。
沈浮生是被薛步云抱回去的,马上要读高中的男孩子,抱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完全是不成问题的。可问题是回来后她就不肯撒手了,赖在薛步云的怀里,好在大人们也都开明,在薛家那条男子不得与除配偶血亲外的异性同宿一室的家规祖训下,薛老太太竟然还容许沈浮生赖在薛步云的屋里睡,在老人家看来,这孩子早就当孙媳妇对待,他们又都只是孩子,睡一间床也没什么,难得阿琛对她这么用心,自己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虽然如今儿子重新回来,可是终究不是父母,所以老太太才借沈老太太来看望的机会留下沈浮生,就是希望将这个孙媳妇从小开始培养起来,如今她和阿琛也算是同病相怜,两个孩子自小就接触,以后大了成婚也不会那么陌生。
薛步云的床很大,但他才没有想过在未成年以前就会和另一个异性一起躺在上面。这小丫头还很是霸道,睡觉时仰成个大字,愣是把自己挤到了床边。半夜里却又是侧卧起来,身子弓在一处,直往他怀里拱。香香软软的人,竟然让他不自觉的就有了些不该有的想法。
薛步云一整夜没有睡,他将连日来的事情都理了一遍,马上要读高中了,按照父母原来的计划,是陪着他去英国读书。现在人没了,他本来不想再去哪个伤心之地的,可是,祖母说他应该去,他是薛家唯一的继承人,现在薛家内外有很多重要的事情需要他打理,轩叔一心做研究,就算是打理家族事务,也是在明泉,这样一来欧洲那边很容易出问题。
祖母说可以让笙儿陪着他去,薛步云忽然觉得,有这么个人守着,去欧洲也没什么不好。可是,他其实并不是那么的想要管薛家的事务,祖辈的荫庇始终不是自己挣的,永远要担着一份对列祖列宗的责任,他不想,他想创办自己的事业。
这样子,如果有一天自己也和爸妈一样,突遭意外,笙儿就会有一份属于她自己的保障,薛家那群人的主意也打不到这上面来。 他比时光更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