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未转暖,说话呼吸间尚有团团白气,鼻息里都是冷冽的味道。
周末一早,莫沫躺在床上,侧身看了眼时间,不过七点,外面天光雪亮,透着薄薄的窗帘印进来。他起身穿衣,拉开窗帘一看,窗外已然一片银装素裹。
莫沫在煮锅里蒸好鸡蛋和红薯正要出门,周庆哆哆嗦嗦出来,说,“这么大雪还去上班啊?”
“去看看,不行再回来。”莫沫回道,“早饭在锅里温着,记得吃。”
“行,那你路上小心。”周庆说完飞快地窜进空调房里。
此时雪已停歇,周六的早上行人稀少,厚厚似绒毯的积雪上一个脚印都没有。莫沫试探地迈出一步,鞋底都没淹进雪里,走出院子口,回头一望只有他的两行足迹。
他掏出手机把身后的脚印拍下来,发到朋友圈。
马路上情况稍微好些,早有清洁工人撒盐铲雪,但风疾雪猛,成效见微。路上出租和公交也少了很多,莫沫等了快半小时才搭上车,司机开得小心翼翼,愣是花了比平时一倍多的时间才到芳园。
这样大的雪,加之又是休息日,往日热闹繁华的商务区,仅有枯枝冻木,幽幽鸟鸣,竟有些萧条素净之美。
莫沫推开芳园的门,开了暖气搓了搓手脸,他想着今天没什么生意,给陈超然发了条消息,这才注意到半夜时分陈超然在群里说如果晚上雪不停,就停业放假。后面消息刷太快,他没有留意到。
不过这样惬意时光,也是难得。
被暖气熏着,莫沫懒洋洋地趴在柜台上听歌,迷迷糊糊间听见迎客铃清脆的声音。
“不好意思,今天不营业哦。”
莫沫支起脑袋,向上看去,猛地醒了神。
罗殷已经推门而入,站在柜台后面,一只手已经脱了黑手套搭在台面,闻言微微蹙眉,但很快平复下去。
“是、是你啊。”
罗殷复而戴上手套,点点头算是打招呼,转身欲走。莫沫看他鼻尖都被冻红了,不做多想,急匆匆从柜台后面绕到罗殷面前,“要不你坐会儿,暖和一下,我弄点吃的来。”
罗殷犹豫了一下,依言在暖气较足的窗边坐下。
“你要吃什么?”
“随便,都可以。”
莫沫忍住笑,假咳两声,“那你坐会儿,桌子上贴了wifi账号密码。”
后厨没有成品,三明治之类要冷藏口感才好,莫沫一边小火热好锅,就地取材切了几片吐司,中间挖洞,又磕了一个鸡蛋进去,略用勺子压实,用锅的余温煎了几片火腿肉。另一边隔水温着的牛奶也好了。怕罗殷不够吃便做了两份。
待他装盘端出去时,罗殷已经脱了长尼外套和羊绒围巾,搭在椅背上,手套也规矩搁在桌边。
一点稀薄的日光透窗而入,给罗殷的侧面轮廓度上一圈金边,配上此刻平静无波的面容,真有点“佛系”的意思。
莫沫将餐盘推到罗殷手边,介绍说:“你尝尝。”
罗殷轻声道谢,拿起餐叉切了一边方角,吐司焦脆,内馅的鸡蛋火腿绵软咸香。清冷的早上吃上这么一餐,浑身都妥帖了。
“很好吃。”在莫沫期待的眼神中,罗殷给出赞予。
莫沫放下心来,讲起西多士和厚多士的区别,直到罗殷一言不发吃完两份,才发觉自己单口相声根本没人捧场。他不讲话,店里只有歌声传来。趁着罗殷用餐,莫沫摸出手机,看到周庆给他的朋友圈留言:单身狗的爪印。惹得他又气又笑,回了一连串告辞的表情。
罗殷吃完放下餐具,对面的低头专注的青年时而皱眉,时而憋笑,手指如飞,他打断问道:“多少钱?”
莫沫摇头,“当我请你的吧。”
罗殷环顾一周,莫沫顺着他的目光一一介绍过去,毕竟这也是罗裕工作的地方。希望能给他留个好印象。
莫沫收拾完,罗殷还没离开,“我载你回去。”
惊奇于今天罗殷的平易近人,莫沫刚要婉拒的话又吞了回去。
“笔直走有块空地,我去取车,你在那里等我。”罗殷交待完先走一步。
莫沫随后拉下闸门,看着茫茫天地,皑皑白雪中,罗殷的身影笔挺坚定地独行着,渐行渐远。他不由自主地追上几步,却又不敢上前。此时罗殷侧身回首,直直撞进他的视线。
耳边尽是风声,远处传来的话声听不真切,回过神来,罗殷近在咫尺,“怎么了?”
幸好风吹得脸红,莫沫仍低下头怕被看个真切,掩饰道:“脚滑了一下。”
罗殷扶着莫沫小臂道,“一起过去。”
白绒似的雪地上,留下一小片纷杂错乱,两人错肩走着,终于留下并行的足印。 将错就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