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声舒缓开端,犹如轻语诉说;忽的节奏开始紧凑,旋律变得紧张却绵长,仿佛红樱在眼前舞一曲霓裳羽衣,舞姿曼妙、衣袂飘飘,浅笑倩兮,侧目顾看。
如果此刻两人中有一人睁开了双眼,看一眼叶浅,必定能看见,叶浅的眼角流出的泪,滴落在那身亘古不变的青衣之上,就如同红衣绝世之舞间藏的那抹伤。
待到曲终,人亦散。
谢雨烟结束了最后一个回拨,双手缓缓的覆上琴面,旋律止。
周围四下无声,清冷的月光下,三人对影却无言。只听见晚风吹拂蓝花丹的微微声响,稀稀疏疏。就这样沉默着,没有谁开口说话。
“那不过是一场意外。”僵持了许久,终于还是叶浅先开了口。
“起初她不过是个普通的孩子,原是生的与旁的孩子不同,却是在你们凡人眼中成了枫王。”
什么孩子,明明是个树灵!叶云寒心中嘀咕着。
叶浅抬起眼,看了叶云寒一眼。
叶云寒一惊,难道他能听到我心里所说,那之前……
“那日我不过是云游,正逢深秋时节,被满林的红吸引住了。”叶浅看了他一眼,也就继续说道。脸上露出了陷入回忆的神情
“我也极其喜好音律。便在那枫树成林之地,找了最繁盛的一树,和着满地的红枫席地而坐。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正在用叶奏曲,起初她躲在叶间,探出头偷偷看我,待我奏到一半之时。她好奇地,悄悄地走近,来到我的身后。她第一次见我,想必是害怕的,原是想偷偷听会儿就走的,所以以为我是不知道的,但是她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真好听啊”。
真是失礼啊,她打断了我的演奏,我想回头责备她,却看见她一脸陶醉和惊喜的模样,而且她笑起来的样子,是那样明媚,干净且纯粹,我的心里为之一颤。
见我回头,她有些慌乱,却是往回躲,直接藏到了树荫里。
看她那样子,我不禁感到好笑,于是温柔的问道:“你喜欢这曲子么?”
“喜欢。”她见我搭话,也开始探身出来,对着我说道。
我依旧微笑的看着她。她看见我这样,也就没有那般害怕了,慢慢的走了出来,对着我说:“你吹的好听,我从来没有听过这么美的旋律。”
“是么?”我问道。
她唯恐我不信,走到了我的面前,认真的说道:“真的,我一直在这林子里,我从来都没有听到过比你吹的更好听的旋律了。”
我不禁莞尔:“我信你。”
她又是一笑,明媚的笑直击我的心底。
她是真的很喜欢我的音律,我也是真的很喜欢她的笑。
于是我常常去那里找她,她问我是谁,我说,我是夏季的枫,都是万物灵气所化。
她大喜,“原来我们是同一物所生,我是秋季的枫。我是红色的哟!咦!你怎么不是绿色的呢。”
“我去人间走了一遭,换了一身衣服。”
“人间,是哪里,好玩么?”她好奇的问道。
…………。
从此以后,我便只穿一身青衣。
“我穿红衣好看么?”她提起裙摆,转了一个圈,问道。
“好看。”
…………。
“我去人间学了一种舞,他们哪里的人说,好听的曲子要舞蹈来配。”
“好。”
“我给你舞一曲吧。”
红樱穿着一袭红裙,在我的面前舞了一曲霓裳羽衣。
只是她不知,这本就是一场悲剧落幕之后的舞蹈。
…………
“这是什么?”
“这是我送你的铃铛。”
“你又去人间了。”
“嗯。”
“可是你不让我去。”
“你不能出去。”
“好吧。”我送了她一对铃铛,金色的铃铛,挂在她的脚踝之上,每次舞蹈,便会叮铃作响,就像她的声音一样。
她终究是年幼,去了一次人间,留下了足迹,让你们传为了“枫王”的传说。我对她说,你可再去人间,你要的我都能替你寻来。她不愿,却也是听我的话,拗不过我。
其实我和她都明白,成年之后,这林间的灵物便不可再出林间,出了这林,也就没了灵。
“这又是什么?”
“我用天丝给你做的长裙。”
“哇!真好看。还是红色的呢,这上面还有漂亮的花纹。”
“嗯。”
“这还有金线,正好和这金铃铛一样欸!”
“嗯,你穿红色最好看。”
………
过了几年,她长大了,到了成年的年纪。我也该走了,这些年云游的时限已经到了。
我要和她道别。她起初不见我,躲着我,怕我道别。真的是拿她没有办法了,
我再次用红枫给她吹了一曲,她终于出来了,估计觉得总要见面,总要道个别的。
她穿着我给她做的长裙,带着我送给她的铃铛,舞着多年前学会的霓裳羽衣,随着我的音韵,翩翩起舞。
即便是最后一舞,仍然带着明媚的笑。
曲罢,我对她说,我要走了,不知道要什么时候回来。
她却说,等我。
可是我回不去了,她也出不来那林子,我们的结局就是那霓裳羽衣舞的结局,注定是无疾而终,注定是一场悲剧。
说罢,叶浅拿出怀里的金色铃铛,手轻轻的抚摸着上面的花纹,静静的看着,眼里没有一丝波澜,纵是旁人看来像是没有一丝情绪,可是两人听了叶浅的讲述,却是觉得仍是有情在其中,只是此情不过只是追忆罢了。
“她还是不懂事啊,这么执拗的等着我。”叶浅淡淡的说道
对于此事,叶云寒不懂,他不是没有那么细腻的情感,只是他们之间他不理解,他也无话可说。
“不,她已经懂事了。”谢雨烟反驳道。对的,谢雨烟才是真正见过他们过去的人,红樱将他们的故事真真的全部告诉了她,原是这样,谢雨烟才能奏出那动人之曲。
“铃铛是她给我的,是她让我带来的。”两人闻言都是一怔。
只是两人原因各不相同,叶浅是真的为这个消息,为谢雨烟所说而吃惊。
但是………叶云寒只是觉得:她怎么比我还能编!
“她让我带来铃铛,交给你,估计她相信我们会与你相遇,她曾托我带给你,表示她明白了你当初的用意,她也明白了,有些事情是不可能有结局的。”
“原来如此,她真的长大了。”叶浅有些欣慰的喃喃道。
“我能冒昧的问一句么。”叶云寒突然插声道。
这家伙,破坏气氛,明明是那么……。谢雨烟听到叶云寒那股不和谐的声音,心中暗道。
叶浅从呢喃中醒来。看着叶云寒,微微点头示意。
“我记得当初是两个是两个同龄的孩子,听你所说,倒像是很久之前就见过她,而且是她很小的时候。”
“因为怕她畏惧,我幻化成与她同龄一般,我确实是在之前就见过了她,只不过她不知道罢了。”说道这里,叶浅像是回忆起了初遇时的模样。嘴边挂着浅浅的笑,但这笑,却是叶云寒两人第一次见叶浅笑。
想必当时那一笑,真的是明媚到了叶浅的心底。叶云寒两人都心道。
“你不必道谢了,你们解决了我一直困扰的难题,我应该谢谢你们,这个是我送给你们的礼物。”
“哇,这么多药材!龙鳞果、赤精芝、天元果、……竟然还有九曲灵参。”叶云寒这次可是高兴坏了,这些个天材地宝,哪一个都不是轻易寻得到的宝物,这可是能让他做梦都能笑醒啊,哈哈哈。
叶云寒强迫自己从这么多的药草中抬起头,对着叶浅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只是还未抱上,叶浅却是避开了,惹得一旁的谢雨烟大笑。
“又是一个谢雨烟,明明是个公的,还这么多讲究。也难怪谢雨烟这么懂他。”叶云寒郁闷的心道。
“还是要多谢这段时间来你对我们的照顾,我不过是有些兴奋罢了。”叶云寒还是正经的对着叶浅说道。
“我知道,那日你炼制丹药,我便知道这些东西对你是很重要的,反正这些东西留在我这里也是无用,不如交于你,能发挥更大的用处。”
你知道个啥知道,知道那你还躲,害我丢了面子。叶云寒心中暗道,面上还是一副温和的样子。
“只是,我要交换你手里的那株天青花。”
“好说。”叶云寒立刻从空间取出之前差点烧毁的天青花,交到了叶浅手中。
“你可需要我帮你炼制成丹药,效果会更好。”叶云寒想着叶浅给他这么多天材地宝,却只要自己这一株天青花,心中也是过意不去。
“不用了,我只不过为了留一株罢了,整个红山森林没有这株花,我如今也是出不得,从你这里得来一株就够了。”叶浅答道。
“那好,我们这就要走了。”
“嗯。”
叶云寒和谢雨烟两人和叶浅道了别,就要离开这里了。叶浅望着两人,身上穿着一身白衣,衣袂飘扬,这才是他最初的样子,他本来最喜欢的是白色而不是青色。 狂暴神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