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后一个夜晚,杜晓彬驱车冲过冲破重重夜幕来到了崔家老宅的门外。现在这所宅园的主人是崔广元。三天前李悦芳要被收监服刑了,崔广元煞费周折请警方,要亲自陪同他的妻子前去。他的申请最终被杜晓彬批准了,并且告诉他李悦芳有立功表现法院已经改判她为十五年有期徒刑了。
崔广元走了等待他的故事一定是大团圆的结局,可是杜晓彬呢,他的故事也结束了吗?
下车后,杜晓彬推开了崔家老宅的们。低矮的门房里面黑漆漆的、静悄悄的发生在里面的惊悚故事也已经结束。院子中央的那颗参天古槐已经发出了新芽随着一阵风茂密的枝杈开始“哗哗”的摆动随即“哇哇”几声三两只乌鸦飞向广阔的夜空。杜晓彬又把目光转向那栋诡异的黑楼,它像一个披了黑色风衣的巨人在夜幕中展示着它的深邃与神秘。
杜晓彬想起多年前的那个噩梦,父亲杜玉山被这栋鬼楼吞噬。现实中父亲死在围绕鬼楼的故事中;母亲也在此之前神秘的倒在满是鲜血的楼前;还有黄小婉的父亲;六十年前崔家的三个男人还有更多的人他们都死在这里了。竟然为了一个荒诞的骗局。
这时候鬼楼的三层忽然亮起了灯,灯光昏暗如同鬼火。杜晓彬长叹了一声看着窗户里那摇曳的身影,他的眼角湿润了。
“既然来了为什么不上来?”从窗户那边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
杜晓彬站在原地没有动仍是一声长叹,楼上那清冷的声音再次传来:“你……怕了吧。”
杜晓彬扬起头冲着窗户怅然说道:“这么多年每次都在梦中相见还怕什么?不过……不过……”
“不过怕捅破这层秘密,你无法面对是吗?哼……你还是怕了。”窗户里的声音似乎在挑衅。
杜晓彬把手抄在口袋里慢步走上了楼梯,就在走上楼梯的那一刻。他的头猛然昏沉了一下,他猛烈的摇头想用自身的干涉抗拒这神秘的控制。但是他没有做到眼前的景物变得模糊了。杜晓彬恍惚的抬起了头看向乌鸦飞去的夜空,母亲楚香凝,哦……或者是姨母范爱卿她从夜空中缓缓的向自己飘来,她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杜晓彬“不要进去……不要进去,除非也要走你父亲的不归路……”
幻影对着杜晓彬一遍遍的说着,声音诡异恐怖。杜晓彬的脚已经离开了木制台阶向楼下走去。他忽然清醒了一点这是要逃避吗?不……自己是一个有良知的警察不应该逃避的。
“不要进去……不要进去,除非也要走你父亲的不归路……”幻影继续对他说着。杜晓彬知道无法抗拒着神秘的心理控制,无论是他剧烈的摇头还是狠命的咬自己的嘴唇。
杜晓彬几乎要被打败了,唯一的意识告诉他应该想一想自己的父亲。是的自己父亲杜玉山一个有血性的男人,一个有责任感坚强的警官,他宁可去死也要找出最后的真相。
果然灵验从夜空中飘下的不再是楚香凝和范爱卿,是父亲那张憔悴的面孔也是那样直勾勾的看着自己。忽然父亲用手一指杜晓彬身后的黑楼“晓彬快走,这楼里有鬼……这楼里有鬼……”父亲的声音变得歇斯底里,紧接着杜玉山的额头流出了鲜血瞬时间血水布满了脸颊。
“不……我不会退却的,因为我是杜晓彬!”杜晓彬大声嘶喊着。眼前的幻境不见了,楼上有传来清冷的声音,这一次是幽幽的长叹:“唉……该来的总是要来的,你上来吧。”
杜晓彬来到梦境中常出现的房间,在进门前他狠狠的大了自己两记耳光,确定自己这不是在做梦。
但是走进房间他又以为自己是在梦中,在他的面前是摆满了丰盛菜肴的餐桌,房间里静悄悄的刚才昏暗的灯光早已熄灭,只在桌子的两端燃着两根忽明忽暗的白蜡。桌子顶头坐着还是那个白衣女人看不清她的脸仍然感觉她长得很美。
“你还是来了。”女子缓缓说道声音里带着幽怨。
“嗯……故事应该是从这里开始的……”杜晓彬坐在女子的对面把话说了一半又不忍心说下去了。
女孩发出一阵冷笑,笑声多少有点凄惨:“也因该从这里结束是吗?”
“哦……我觉得故事结束了,人还应该存在下去。”杜晓彬感到有些拘谨。
“唉……”女子发出一声轻叹接着说道:“你来这里是为了真相是吧,那你问吧我给你做最后的解释。”
“最后的解释?”杜晓彬在心里将这句话反复了几遍感到有些不安。但是他没有说什么直接了当的说起了案情:“我们解剖了楚盛邦的尸体他的死因是生前吃了有毒的口香糖。同时我们提审了和他在一切的安氏姐妹,这块口香糖是安琪提供的。但是除了楚盛邦其他人也吃了,偏偏就是楚盛邦吃得这一块有毒,安氏姐妹已经排除了偷渡的可能。”
对面的白衣女子莞尔一笑品了一口高脚杯里的红酒缓缓说道:“案情清晰了,投毒的另有其人。而且是在安琪发出口香糖之后投的毒。作案动机是为了隐藏什么秘密。”
杜晓彬赞同的点了点头接着说道“那我们就谈谈另一桩案子牧野道长是怎么死的。一开始我认为是楚盛邦利用心里干扰的办法杀死了牧野道长。其实我错了那一天凶手就在我的身边。那是一个极为矜持的女孩,正是因为她的矜持使我怀疑上了她。”
“噢……这倒是很有意思。”女子优雅的品了一口红酒淡淡的说道。
“牧野道长遇难的那个晚上,我在睡梦中被人心理控制看到了一些幻象。当时恍惚间看到我身边的那个女孩被一个白衣女子刺伤。恐惧之下我醒来了担心那个女孩的安危直接闯进了她的房间。”
杜晓彬看着眼前的白衣女子继续说:“她是懂得心里暗示的在这方面她的能力其实高出了牧野道长和楚盛邦,可是当我看见她的时候她的腿上被自己手持的匕首刺伤。当时她是这样解释的,听到我房间里的动静怕我收到伤害,因此带着匕首防身到我的房间一探究竟,结果看到我被心理控制后,她也被控制了控制她的人要她杀死我,最后她用匕首刺伤自己才摆脱了控制。可是她当晚进入我房间的时候穿的是睡衣,像她这样的女子在清醒的时候是不会穿睡衣进入男人房间的。”
“好啦,其实你很幸运。其实那天死的应该是你。你死了或许别人都能幸免,可是那个女孩下不去手只能用共情术杀死自己的师父。不过你仅凭一件睡衣就可以断定她是凶手了吗?”白衣女子说道。
杜晓彬抿嘴一笑说道:“发现牧野道长的尸体后,我拿走了他坐着的蒲团,里面藏着这个女孩的秘密还有牧野道长已经预料到了自己的死亡。”
白衣女子发出哽咽的声音,但是为了掩饰猛地将一杯红酒喝干。杜晓彬显然是注意到这一点:“还有张福田的死……”
“不要说了……张福田本来可以不死的,但是为了是计划更完美在被劫持后一刀结果了他,在所有人看来那个女孩不过是正当防卫。不过这还有更深的一层,你后来肯定感觉到了是为了胡世勋快一点走向前台。还有发生在这里和现在同样场景的几起血案也是她策划的,杀人的凶手是她的父母,因此案子在侦破中总是有一男一女是凶手的线索。直到最后一起凶案胡止境和汪若晗一起毙命,也是这个女子策划的,让他们回到崔家老宅给凶犯下手的机会,没想到被你和黄小婉碰到了……”白衣女子又给自己倒满一杯红酒举在半空中对杜晓彬说:“你还想知道什么?”
杜晓彬沉默了,他垂下头双拳紧握……
“可能还有你想知道的故事,我们先喝一杯好吗?”女子再次将酒喝下。
这一次杜晓彬也举起了杯一饮而尽后,他终于爆发了起来摔碎酒杯大声说道:“紫晗你为什么这么做?”
“因为你从来就不认识郭紫晗!”女子大声回答着秀发扬起露出冷艳的面颊,依旧是深邃清澈的双眸;依旧是微微翘起的鼻尖;依旧是吹弹得破的肌肤,她……出现在杜晓彬噩梦中的女子就是郭紫晗……
也许是被这冷艳的容颜惊呆了,也许是终于揭开了噩梦的迷雾。杜晓彬一声不吭,目光呆滞的望着陌生的郭紫晗。
郭紫晗有一次给自己倒满了酒轻启红唇品了一口放缓了语气说道:“其实还很早的时候你也不认识你自己。你一直就是我棋盘上的棋子被有计划的移动着。最早的崔潜……哦……也就是胡止境,他的假死是我给他的药,他的复活也是我做的手脚,恐怕他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最早的时候我叫胡紫晗是胡世勋的养女,我曾经在国外接受了胡子祥的训练与汪若晗一样为了帮他得到《血月寒鸦图》。但是胡子祥不相信任何人包括胡世勋,因此汪若晗是胡世勋表面上的对手,我是潜在的,直到最后胡子祥派了他的亲生儿子回国冒充崔血月。我一直就在这个局中本身不可自拔。”
郭紫晗说到这眼圈一红继续说道:“你其实挺无辜的,因为你的父母卷进这个漩涡。在你上学的时候也是在你父亲被害之前,是亲生父亲郭建宇授意我把你当作搅局的棋子。那时候我曾在你的视线中出现过也是用了共情术让你对我及模糊又迷恋,同时也给了我利用你的机会,无论是你父亲遇难后的第一个噩梦还是后来梦中现在的这个场景都是我和你共同的杰作。”
“为什么是我们共同的杰作,分明是你用心理干扰术操纵我。”杜晓彬说道。
郭紫晗冷艳的一笑说:“从你刚才的这个我们你就能感觉的到,你如果没有对我深藏的依恋,凭什么共情术、心里干扰都不会存在这么多年。”
杜晓彬怔了一下,带着遗憾说道:“难道你就是为了一百年前发生在这个房间里的血案才不惜一切的做出这些事情的吗?”
“唉……我没有选择一出生就在这个漩涡里无论我怎么挣扎都不能解脱。”郭紫晗哭了她泪眼明眸看着杜晓彬,不知道是期待着他的宽恕还是乞求这位昔日挚友的宽慰。
杜晓彬长叹一声说:“不管怎么说你提供了楚盛邦还有崔血月的犯罪证据。这些事实都可以为你在法庭上开脱的。”
“你说的是那根录音笔,其实里面的东西也有我犯罪的蛛丝马迹。”郭紫晗说着开始动手切餐盘里的牛排。
杜晓彬注意到了这个环节慌忙掏出手铐“紫晗跟我走吧,我说过故事可以结束,人还要存在。”
郭紫晗抬头看着杜晓彬手中的铐子收起泪水轻声说道:“我们的故事还差一个结尾。”说着将切好的牛排推到杜晓彬的面前“吃夜宵吧……”
杜晓彬看到了比噩梦里更为恐惧的镜头,带血的餐刀从餐盘上挑起一个弧线,血一滴滴的掉在杜晓彬衣服上。当他抬头看去时,郭紫晗的胸口出现了一个被扎过的的伤口这个“汩汩”涌着鲜血,而切在牛排上的餐刀带着的竟然是郭紫晗的血液。
“晓彬……把牛排吃了,这有我的血……”面色苍白的郭紫晗仰面倒下了。不知道是为什么,杜晓彬竟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他曾经被这个女人无情的操控着,但是他的心里没有恨,真的如郭紫晗所说,在他的心里已经有了曾经相识的郭紫晗。
杜晓彬缓缓的拿起餐刀将那块带血的牛排艰难的咽下……
外边的天亮了,杜晓彬走出了充满血腥的崔家老宅,远远的向前方眺去,黄小婉已经在平阳河畔静静的等待着他了……
(完稿) 大宅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