窸窸窣窣,像是雪花轻轻落在纱幔上的声音,极小极小,如果不凝神听,根本听不出来。
可就是这样的声音,在鹿言空白的世界里,画上了一道绚烂的色彩。
鹿言微微顿了顿:“景行,你刚刚说什么了吗?”
雪花落在纱幔上的声音消失了,鹿言的世界,又重新回归平静。
久久,在鹿言听来,无人回应。
景行一把抓住鹿言的手道:“你刚刚听到我说话了吗?”
鹿言没有回应,只是紧紧回握住了景行的手,随后不着调的问了一句:“景行,你生日,是不是过去了?”
“嗯。”景行沉着声音回答,他的生日在几天前就过去了,他还站在鹿言旁边,清楚的告诉了鹿言,可鹿言没有一丁点的回应,只是用那双空洞的眼神,茫然的看着前方,那明明是一双无比美丽的双眸,看向他是会有像是小鹿一样的眼神,可此时,那双眼睛,失了色彩。
就像是璀璨的星空,染了漆黑的尘土,掩埋住了神采。
当时景行心里很难受,他向鹿言喊道:“今天是我生日!”
尽管知道得到的答案一定是空白的,可景行依然坚持不懈的讲了好久,直至自己没有忍住了,轻轻拍了拍鹿言的手背,鹿言才反应过来,问道:“景行,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景行木然的看了鹿言良久,叹了口气,生日就这样过去了。
可眼前的鹿言又突然问起他的生日,让他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答,思索良久,干脆不回答了,反正鹿言也听不见。
“我听不见,看不见,感知不到黑夜和黎明,所以也不知道今天几号了。”鹿言苦笑一声道:“景行,对不起。”
景行顿了顿,哑然失声。
是的,这不怪鹿言,在看不到和听不到的情况下,还怎么区分时间?
“能给我写下来吗?”鹿言伸出手,郑重的放在景行面前,声音清缓:“可能要写好几遍。”
景行怔了一下,随即笑了:“挺聪明的。”
景行一只手捧起鹿言的右手,另一只手的食指微曲,在鹿言的手心了缓缓的写下一个“好”字,随后,又写了今天的日期。
鹿言认真的思索了一下,笑道:“我知道了。”
停顿了一会儿,鹿言又问道:“我的耳朵和眼睛,是不是永远不会好了?如果我没有猜错,应该是脑组织挫伤吧引起的吧。”
景行微微皱住眉,在鹿言的手心里写到:能好的。
鹿言轻笑一声,收回了手,用这样的方式表达着自己温柔的不相信。
他厌恶极了现在的感觉,听不到景行的声音,看不到景行的表情,就像是一个躲在襁褓里的儿童,每天就只能等着吃饭睡觉,其实还不如一个孩童,他不知道自己说的话在别人眼里听起来是否像是咿咿呀呀,听不到声音的同时,也让他丧失了对语气的掌控能力,孩童尚能得到回应,而他,什么都得不到。
一直在失去,鹿言先是渐渐忘记了自己的声音,明明是每天在耳旁中响起的,却在听不到后,猛的就忘记了。
再之后,甚至连吃饭时,都无法判断自己咀嚼的是什么,明明像虾仁,又像是鱼肉。
鹿言可以笃定,如果现在有一个人想要害死他,他都没有办法还手,也没有办法复仇。
如果景行下半辈子就和他这样的人在一起了,该怎么办?
松开景行的手后,鹿言便不能知晓景行还在不在身旁,只能自顾自的说道:“景行,我认真的想了想。”
“你不是说筹备拍摄电影吗?那就赶紧去吧,反正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看到,什么时候才能听到,你在我身边就是浪费光阴了。”
话音落了将近有六十秒,景行才托起他的手,指尖微凉,落在他手心里时,能感受到明显的寒意,像是一片不会融化的雪花。
景行只写了一个字。
不!
鹿言努力压抑着自己内心的痛苦与无奈,苦笑一声道:“饲主大人,小狼狗求求你了,丢下我,好不好?”
就像求你收留我一样,求你丢下我。
对方飞快的写下了两个字:不好!
这一次的力气用的很大,干净圆润的指尖划在鹿言的手心里,居然还有一点点的疼,像是泄愤一样。
鹿言没撤了,将脸上的笑意收了起来道:“我不想让你陪着这样的我,我现在,喜欢不起来你了。”
我把你从全世界手里抢过来已经罪孽深重,又让你等了我两年,我没有资格再让你等我一辈子。鹿言将之后的话咽在了心里。
为什么?景行在心里呐喊,同时准备在鹿言的手心里写下来,可指尖落在那宽厚温暖的手心里时,却顿住了,景行心里突然一阵酸涩:我是不是让你有了心理负担?
“是。”鹿言毫不犹豫的回答道:“我一开始是欣赏你的才华,喜欢看你从事喜欢工作时认真的样子,喜欢你不顾世俗的眼光追求自己理想的样子,喜欢你清冷美艳在娱乐圈驰聘山海的样子,但现在,你的这些样子都没有了,我喜欢不起来了。”
为了一个人,舍弃了自己的所有,蜷缩在一个小小的角落里,小心翼翼的守护着,每天疲惫不堪,每天空虚度日。
“你是不是怕拖累我?”景行在鹿言手心里写道:“不会的,你没有。”
“不是,我就是不喜欢你了!”鹿言将手从景行手里收了回来,一开始景行用了极大的力气阻止着鹿言收手,但当鹿言也用同样的力气,甚至快要伤害到景行的力气收回手时,景行一下子泄了力,呆怔住。
“你是认真的?”景行抑制不住喊了出来。
可鹿言听不到,只是微微皱了眉,用卑劣的语气说道:“求你了,让我自己一个人待着吧。”
景行想要再说话,鹿言已经缓缓的躺在了床上,用被子蒙住头,无声的抗拒着。
景行气的说不出话,怒吼一声:“你脑子有病吧!”
吼完,景行怔了怔,又想笑了,于是自嘲般的笑了一声:他真会吼,鹿言就是脑子有病啊,因为脑子有病,所以看不到,听不到!
真当我不知道你的用意啊?景行蹲下身,将烧好的水倒进了保温杯里,放在鹿言的床旁,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心情,重新坐在床旁:“你要赶我走?来啊,谁先妥协谁是狗!” 狼系男友有点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