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不久之后便到了用午膳的时候。
官臣及眷属也都在长乐前殿等候多时了，顺德帝及众妃嫔在前，后是皇子公主，再然后是郡主，最后的是各官臣小姐公子，以品级为前后，丞相府之女范宛然排这列之首，其次是太尉之女，御史之女，宫如月身为九卿之一大司农之女，位第二排。
而宫檀月在她之前，郡主一行最末。
宫如月抬头往前看了两眼，见宫檀月款步姗姗，步履轻盈，微风拂过，将她肩前的碎发往后吹，隐约能见她雪白的脖颈，肤若凝脂，宫如月下意识的抚上自己的脸，若是以往......
“你看她......”
“我若是变成她那副模样，屋门都不敢出，哪能像她那样还跑出来参宫宴呢？”
“就是...”
身后的议论声将宫如月拉回现实，她收回目光，垂下眼眸，静静的跟着大家缓缓向长乐前殿走去。
她觉得背后有很多目光都在盯着自己，如芒在背，那些人心里在瞧不起她，每一个看向她的眼神里都带着嘲讽，甚至是怜悯。
而这些都是宫檀月带给她的。
若是以往！她定然会是这些人里最光彩夺目的那一个！
宫如月的双手不自觉的捏成拳，宫檀月，宫檀月，宫檀月！就算你把我毁成这样，我也会将你拉进这个深渊里，让你和我一起绝望。
到了长乐前殿，宫檀月看到宫傲天以及王氏坐在正位右下第二排第四个，按照礼制过去行了大礼，在要去往二人身后的那张桌子时，却被人喊住了。
宫檀月转头，竟是风姬月。
“你去那儿做什么？”风姬月朝她招了招手，压低了声音道：“快过来，走错地方了！”
宫檀月愣愣的跟着她走到了另一边的第一排，靠内殿门口处。
“你现在是郡主，理应与我们坐在一起。”风姬月拉着宫檀月坐了下来，道：“柔妃娘娘特地换了位置，亲王与郡主分开坐，这样你就不会因为身份关系觉得尴尬了。”风姬月说话总是慢条斯理，细声细气的，听着她讲话，就会不自觉地安心下来。
宫檀月朝她笑了笑，道：“多谢姬月郡主。”
“与我有什么谢不谢的。”风姬月牵好了自己的裙摆，便不再说话了。
宫檀月想她估计真的只是想随手帮个忙罢了，于是便也不再说话。
等待正式开始用膳的时间很长，这个期间都是小姐公子或是皇子公主们拉着朋友叙旧的时候。
所谓“叙旧”，更倾向的是有情人之间的叙旧。
等到快要正式开宴时，周围也已经坐满了人，怀恩小声唤了她一声，宫檀月的眼神从面前这盘葡萄上移开，这才觉得眼睛有些酸痛。
“怎么了？”宫檀月小声问。
怀恩没来得及回答，一旁就有人出声道：“没什么，不过是打声招呼。”
宫檀月这才注意到，坐在她右边这位风婵。
记得上次醇昭仪设了一次小宴，风婵坐在她的左侧，除开刚坐下时礼貌性的点头微笑，宫檀月就再不记得与她有其他的交流了。
今日她找自己搭话，宫檀月难免不觉得惊讶。
“我与醇昭仪不对付，上次那小宴脸色约是不太好。”风婵带着歉意的笑容让宫檀月反应过来。
她前阵子与醇昭仪做了一场闹了矛盾的戏，当时她还担心顺德帝会因此对她不满，但今日看着又不像，风婵与醇昭仪不对付，听闻自己与醇昭仪不和，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风婵这才向自己示好来了。
宫檀月嘴角不自觉弯起，在正式开宴之前，与风婵侃了两句。
若不是春宴邀请的人数太多，本应是在御花园直接开宴的，今年春宴开得早，御花园里的花有些还是新扎进去充数的，便直接去了那个选项。
在长乐前殿用宴也不错，宫檀月夹了一个狮子头，一边吃一边看着舞娘跳舞。
在宫檀月看来，宫里宴会上的舞娘，若不是从外面请的，那便丝毫没有看头。
好在今天的重头戏并不是那一场舞，而是之后的曲。
这首曲子宫檀月小时常常听娘亲轻声哼唱。
她只记得些许。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不自觉地，宫檀月便随着那曲子哼唱起来，并未注意到一旁的风姬月惊讶的眼神。
风婵轻轻扯了扯宫檀月的宽袖，她这才回过神来。
好在那弹唱的人声音够高，宫檀月的轻哼只有周围的几人听到了，风姬月稍稍靠了过来，低声问：“这首曲子你如何知道？”
“小时候我娘唱过，久了便记得了。”宫檀月回答道。
风姬月像是舒了一口气的样子引得宫檀月有些疑惑，“怎么了？”
风姬月摇了摇头，道：“我以为有人给你唱过呢...”
宫檀月扬扬眉，这才明白，这首曲子是以前朝两人的爱情故事所改，传唱于民间，多用于情人之间求爱所用，风姬月以为有人对自己唱过，这是什么意思？
风翼辰和范宛然并肩而行的那一幕突然又闪到宫檀月脑海里，她下意识的往正位那边看过去，想找到风翼辰，头转到一半便顿住了，随后笑了笑。
看看自己又在想些什么呢？宫檀月叹了口气。
眼前的这些珍稀菜肴对宫如月来说有些味同嚼蜡。
耳边总能听到那些细细碎碎的议论声，她总能感受到那些或是嘲讽或是怜悯的眼神时不时看向自己，那一声声讥讽无比的笑声，每一个都足以让宫如月崩溃。
这些无形的压力直到这顿宫宴结束，宫如月感觉自己好像什么也没吃，但她却在出宫之后趴在树下吐个不停。
宫檀月坐在马车上等着，怀恩有些不满的皱起了眉。
“别着急。”宫檀月轻声道，“等她吐完吧。”
宫如月吐得身体虚软无力，半枝在一旁小心的扶着，担忧的看着宫如月，问：“小姐，现在怎么样了？”
宫如月摆了摆手，没有说话。
“吐完了就上来，回去让大夫来看看吧。”宫檀月撩开帘子，看着面色苍白的宫如月说道。 嫡女成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