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檀月不愿再与她交谈，西街那一幕不断地在她的脑海里忽闪忽现，使得她逐渐失了耐性，也学着范宛然冷笑了一声，道：“你方才说的那些话，让睿王殿下亲自到我跟前来告诉我吧。”
说罢转身便走，怀恩匆匆向范宛然行了一礼，感激跟了上去。
范宛然看着宫檀月离开的背影，素色手帕在她手中被不停地绞着。
“范小姐。”身后突然传来风姬月的声音。
范宛然赶紧掩下不满的神色，换上笑脸转身对风姬月行了一礼，道：“姬月郡主，好巧。”
“去了岑儿殿中，这时不早了，便回了，不知范小姐这个时候来未央宫是…？”风姬月说到这里看向范宛然。
“前些日子得了一幅好的画作，柔妃娘娘最是喜欢这些，宛然便想着拿着送与柔妃娘娘。”范宛然说着看了看身后，身后的那个小丫头赶紧将怀中用布裹着的画递给了范宛然。
风姬月看着范宛然慢条斯理的讲那副画轴打开，面容带笑，动作温和，这才是她往日所熟悉的范宛然。
她到了有一会儿了，看到宫檀月与范宛然二人在这里似乎在争执什么，她便躲在一边，没有出去。
风姬月品性温和，除风衣岑外，对任何人都有疏离之感，她与范宛然并无大仇，她也不适合面对那种场面。
画轴展开，是一幅《女娲神像》，风姬月听说过这幅画，是前朝画作家冯温之作。
《女娲神像》全作是三幅，分别绘制三个场景，
女娲眼含欢喜，手握柳条，挥出的泥土呈人形，女娲身下有四处跑动着已经成型的“人”。
风姬月笑了笑，道：“当真是幅上好的佳作。”
“姬月郡主见笑了。”范宛然笑了笑，讲画收起递给身旁的丫鬟，而后朝她福了福身，道：“天色不早，宛然得赶紧去将这幅画送与柔妃娘娘，不便再久留，姬月郡主莫怪。”
“去吧。”风姬月笑着说道。
范宛然嘴角的弧度不减，起身往前走，经过风姬月时，突然听到风姬月小声说：“离睿王殿下远点吧，你这么做没人会开心的，你自己也是。”
脚步一顿，范宛然转头看向风姬月，她只朝自己笑了笑，抬脚走了。
永宁殿内，风翼辰恍然大悟的看着柔妃。
柔妃看着他这副模样觉得好笑，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既然你心悦她，那便应时时注意，有人烦扰你，你便明言禁止。”
“儿臣受教了。”风翼辰朝柔妃作揖道。
“快去吧，早些解释清楚。”柔妃朝他挥挥手。
风翼辰的背影柔妃自己都数不清看了多少遍了。
从他还只有自己腰这么高的时候开始，到如今已经高出自己一个头的模样，他的背影从哭啼着抹眼泪，走几步回头一次，到如今为了心悦的姑娘焦急的几乎跑了起来。
“真是长大了…”柔妃笑着叹道。
冬阕笑着应道：“是啊，不知不觉就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了。”
柔妃转头看向冬阕，温声道：“是啊……”
脸上笑着，眼中却盛满了悲伤。
曾几何时，宸妃也是如此看着自己。
“湘儿，我想回去了。”宸妃摸着头发上那些精致又小巧的头花们说：“你看这些头花，它们是不是沾满了战场上的血。”
“姐姐您瞎说什么呢？”柔昭仪有些不高兴，却又不得不耐着性子安慰着宸妃道：“这是在深宫之中，怎么会有那战场上的污血呢？”
宸妃突然看向自己，细眉轻蹙，那微弯的弧度里盛满了哀愁，“在战场上的人们都是为国事献身的烈士们，你怎么能说他们挥洒出的热血是污血呢？”
柔昭仪轻叹一口气，顺着宸妃的意思将这件事胡乱抹了过去，见宸妃的心思又飘往别处，柔昭仪担忧的看着她。
这已经快一个月了。
以往以冷艳淡漠著名的宸妃娘娘如今像一个病弱美人似的，常常居安思危，就连看着一片落叶从树上落下来，都要伤心好一阵。
但这件事只有柔昭仪一人知道，因为她是宸妃最信任的人。
柔昭仪虽然心中有些不耐，但她对宸妃是真的掏心掏肺的好，费尽心思的想让她开心起来，虽然收效甚微，但宸妃确实情况渐渐好转起来。
两人还像以前一样，一同去接风翼辰下学，看到有人欺负风翼辰，宸妃暗中记下那是哪家公子，柔昭仪厉声喝止。
好像日子就这么细水长流的过着，没有尽头，偶尔会有一些小摩擦，那也不过是小摩擦罢了。
柔昭仪以为永远都会这样的。
直到宸妃突然像那样看着自己，对自己说：“我活不长了。”
柔妃至今还能清晰的回忆起她的姐姐眼里的绝望，带着痛苦，哀愁和悲悯。
这一刻柔妃突然觉得好累。
那个醇昭仪不是个简单角色，很有可能她就知道宸妃当年的真正死因，柔妃守了这么多年的秘密，或许在某一个时刻，被某一个不小心得知真相的人透露了出去。
而最后会成为罪人的那个，一定会是她。
“冬阕。”柔妃轻唤一声，接下来的话轻飘飘的，像是在自言自语，“我好累啊。”
风翼辰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有些急促，带着一丝迫切。
虽然他还没有弄清楚为了什么，但他已经知道宫檀月是在吃醋了。
他有些高兴，完全忘记了宫檀月现在还在生自己的气。
那个胭脂盒，风翼辰本想找一个好日子，再找一个好借口送给宫檀月，但他现在有些等不及了。
他想对宫檀月说清楚，说清楚自己对她的情意。
风翼辰原本以为这些都不需要说出口的，只要心意相通便是最好的，但事到如今，他不得不承认，他的想法是错误的。
上次偷偷摸摸到尚书府，看到的是树影斑驳下的宫檀月，那是她的一颦一笑都还牢牢地刻在风翼辰的脑海里。
这一次偷偷摸摸到尚书府，风翼辰看到宫檀月还是坐在那里，点着暖洋洋的烛火，神情专注的看着手中的书本。 嫡女成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