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又如来时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仿佛那些威胁、那些打斗只是风卷过的枯叶一样,并不值得一提。
然而风翼辰的血是如此真实,像一朵妖冶的曼珠沙华缓缓地绽放在他的宽阔的后背。宫檀月慌了神,紧紧抓住风翼辰的衣角,眼角通红,泪水大颗地往下掉。她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只是那样惊慌地、颤抖地看着风翼辰。
风翼辰见暗卫都已消失,缓缓地舒了口气,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下来。他显然已经感受到了宫檀月的紧张,低头正视她的眼睛,眼角眉梢都是一种缱绻的温柔。
风翼辰的目光使宫檀月慢慢镇静了下来,只见他漾开一个浅浅的微笑,薄唇轻启:“别害怕,没事的。”
宫檀月哽咽着点点头,但仍然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像只好欺负的白兔子。风翼辰这样想着,就笑起来了,背后的疼痛仿佛要将他劈成两半,可他浑不在意,运用内力将其简单压制,随手折了箭尾,云淡风轻的模样一如往常。
他不想让宫檀月担心。
“傻了?”风翼辰弹了弹宫檀月的额头,“我是谁?嗯?这能伤到我?”
宫檀月将信将疑,风翼辰却不待多说:“走吧,我带你回家。”
两人向着王府的方向走去,风翼辰动作利落干脆,脊背直挺犹如青竹,要不是亲眼所见,宫檀月简直觉得他并没有受伤。
“王爷……王爷受伤了!”刚到王府,门前小厮便骇了一跳,刷地窜进去通报,也正是这个时候,风翼辰仿佛一下被抽干了力气一样,虚弱地半倚着宫檀月。
“风翼辰?”宫檀月忙扶住他,刚放下去的心又高高悬了起来。风翼辰面色苍白,眼神涣散,张口想说什么,但完全没有力气,显然到了极限,直挺挺地向后仰去。
“风翼辰!”宫檀月慌了,大声呼喊,“来人!快叫大夫来!来人!!”
“怎么回事?”柳涵黎闻声赶来,甫一见到风翼辰的模样,也是一惊。他快步上前,粗略地看了看风翼辰的伤势,面色晦暗不清,挥手吩咐下人:“快去找大夫来!越快越好!”
宫檀月心悸不已,问道:“怎么样?可还好?”
柳涵黎摆了摆手没说话,将风翼辰扶回房间安置好。宫檀月看着风翼辰背后的伤口,已经急的要哭,语气又快又冲:“你倒是说呀,怎么样?又危险吗?”
柳涵黎眉头紧锁,艰涩地说:“你看他的伤口,周围血液已经泛着黑紫色,这是中毒的迹象。万幸的是他有内力护体,毒素一时半会儿伤不到他的性命。”
宫檀月懵了,没想到那群暗卫那么歹毒,箭上还带有毒药!
“我不了解毒,所以还是及时处理的好。”柳涵黎补充道。
那岂不是意味着风翼辰还是会有危险?宫檀月的泪水又落了下来,含糊不清道:“都怪我……都怪我……”
柳涵黎皱眉问:“对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宫檀月悲从中来,只解释了句他是为了保护她才受伤的,并没有说太多,哭得止不住。
她伏在床边,轻轻抱着风翼辰,感觉自己整个心都被揪了起来,难受愧疚得无以复加,呜呜地道歉:“都怪我,你为什么要保护我呢?都是因为我你才会陷入这样的危险……对不起……”
她脑袋里乱糟糟的,仍不住不停回想之前的惊魂时刻。她想到刚刚风翼辰那一抹温和明丽的笑,想到这一路风翼辰挺直的身影,突然明了了,风翼辰做的这一切都是怕她担心,怕自己在那里倒下了,就没人能接着保护她。
于是她哭地更厉害了,纷乱的思绪如蛛网一般将她笼住,她的世界哗地都塞满了风翼辰,风翼辰的一颦一笑,风翼辰的言行举止,风翼辰的种种。
“对不起……对不起!你不必如此的……不必的……”
她哭得很压抑,像被困的小兽,带着些许的、绝望的悲鸣。
“你这样护我,如果你真的有万一,我怎么独活?”宫檀月说的有些混乱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只是不停在宣泄情感:“不,不会有这个万一……风翼辰……你千万不要有事啊……”
宫檀月哭地太厉害,说的又乱七八糟,柳涵黎听得实在有些无语了,只得拍拍她:“风翼辰不会有事的,你不要多想,这点小伤他还死不了。”
宫檀月听了,情绪稍稍稳定了些,但愧疚难过之情是实在止不住的。
“大夫来了!”小厮将大夫请进来,可是宫檀月还倚在床边,完全没有起来的意思。
柳涵黎有点烦躁了:“大夫到了,之后的事情就交给大夫吧,我们出去吧。”
宫檀月不愿意,倔强道:“我不,我要在这里等着……”
“不什么不!”柳涵黎无奈地将宫檀月拉出房间,“箭头还没取出呢,你待在房间里只会给大夫添乱。”
宫檀月也明白,只能怔怔地立在门边,丢了魂儿一样。
等了不知道多久,下人来来回回换了几回清水,几回棉布,宫檀月一见到那泛着黑紫的血,就啪嗒啪嗒掉眼泪,却也不出声,只是静静流泪。柳涵黎看着,也没再安慰她。
像熬过了十八层地狱种种刑罚,大夫终于从屋里出来了。宫檀月忙迎上去:“怎么样?”
大夫面露疲色,点点头:“无碍。箭头已经取出,那毒药我也认得,不是什么烈性毒药,好解。只需按时吃药,好生休养便可。”
宫檀月终于有了笑意:“太好了。”但说完,又掉了几滴泪。
大夫见惯了亲属这个模样,拍拍她的肩以示安慰,便离开了。
柳涵黎也松了口气,对宫檀月道:“他没事了,你也去休息吧,我派几个人照顾他,不必担忧。”
宫檀月却摇摇头:“不行,让我照顾他吧,我不放心。”
柳涵黎沉吟道:“你今天也受了惊吓,又哭……哭那久,怕是没精神了。”
“我可以。”宫檀月抹去泪水,坚定道,“他是为了我才受伤的,我一定要照顾他。”
柳涵黎无奈,也想着不能总让风翼辰一腔真心无处托付,让她照顾他,没准也是个机会 思及此,便不再阻拦:“那你好生照看他吧。” 嫡女成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