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升？依仗？”宫如月像是听到一个多大的笑话似的，“宫檀月，你别一口一个‘父亲’，想用爹爹来压我？你不觉得自己虚伪吗？”
“虚伪？”宫檀月眉头松开，抬头看着宫如月。
“爹爹身居二品尚书一位，任‘三公’之一，柳家是时代商贾，少有为官之人，就算对北汉诸多贡献，也不过商贾而已。”
“整个柳家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有爹爹如今的地位，更何况柳老太君离世，柳家几乎是群龙无首。”宫如月凑近宫檀月，眼里带着笑意，问：“你与我说说，这样的柳家能带给爹爹什么？”
不等宫檀月回答，宫如月又接着说道：“负担！”
宫檀月听着她话中答非所问的内容，有些出神，而后突然反应过来，眼神一晃，又看向宫如月，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可置信，“你的意思是...”
“不仅给爹爹带来负担，爹爹还处处被柳家压了一头，如果你是爹爹，这时柳家出了事，你会觉得愤怒，还是会觉得高兴呢？”
宫如月的笑容让宫檀月觉得心惊。
宫如月做出这件事，很有可能是宫傲天知道的......
宫傲天知道，并且点了头的...
宫檀月的双手渐渐攥紧，她以往只当宫傲天是棵墙头草，哪边吹哪边倒，她认为宫傲天性子懦弱，虽然是个小人，但总是知道感恩的。
没想到...没想到...
宫檀月眼神猛地多出一丝杀意来，吓得宫如月顿了顿，后退两步，“你，你想干什么？”
“你的意思是，宫傲天知道这件事？”
“他早就知道了。”宫如月嗤笑一声，看着宫檀月，一字一顿道：“并且同意了。”
“你也不想想，如果是我做这样的事，爹爹迟早都会知道的，爹爹与晋王殿下联系紧密，晋王殿下眼线奇多，而单靠我一个人根本不可能将这件事隐藏的这么完美。”
许是提起风潇泓，宫如月的眼神变得柔和起来，“我也早就告诉过爹爹，你知道他为什么会默许我吗？”
宫檀月转开头，只觉得自己浑身都在发抖，事实上并没有，她好像又很冷静。
着短暂的寂静被屋内的鸟叫声打破，宫如月看了一眼屋里，直起身子，拍了拍衣服上的褶皱，道：“因为他不想这辈子都活在柳家的阴影下。”
“你是变得聪明不少，但你还是不够了解...”宫如月说着顿了顿，突然垂眸笑了起来，“人性本就是复杂的，谁又能全都了解呢。”
“等他禁足期过了，这件事怕是也定案了。”皇后位居高坐，举止端庄，在椒房殿内所有宫女的心里，他们的皇后一直都是温良贤淑的。
不过在子吟心里，皇后不全是这样。
她看着跪在下面传话的侍卫出神，直到皇后喊她，才回过神来。
“子吟，送送他吧。”皇后放下茶杯，朝子吟挥挥手。
子吟对皇后福了福身。
一直都是这样的，只要有人来传话，子吟都会把自己放空，什么也不听，什么也不想，皇后娘娘和那些人的对话，她也什么都不知道。
她不想做一个所谓卖主的人，所以若是以后皇后娘娘做的那些事情败露，她被抓走，一番严刑拷打，她也什么都说不出来。
到时候可能会觉得憋闷，会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听点儿什么，但是她不需要再知道别的秘密了。
心里最大的那个秘密已经压得她喘不过气来，那个秘密缝在她背后那道狰狞的伤疤上，或许是能保命的东西，更有可能是让她死得更快的东西。
皇后看着那线人踏出殿门，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眼睛渐渐虚眯起来，留着一条缝隙，仿佛看到了风潇泓一脸骄傲的看着自己的样子。
皇后嗤笑一声。
她的好儿子风潇泓将那个消息传给她时，她还微微震惊了一会儿。
没想到那个曾经风评极差的尚书府嫡女，如今竟也能成为堂堂睿王的心上人。
她这一年竟错过了这么多事。
若不是那个醇婕妤...啊不，如今已经晋升昭仪了。
皇后的眼神陡然狠厉起来，这皇后的位置她坐了十几年，即便没有皇上的宠爱，她的地位依然只是一人之下，手掌后宫主权，阅人无数，竟然没想到那个看起来不过一个普普通通的小丫头，竟然能让她生生称病一整年。
皇后偏头看向就放在一旁的铜镜，镜中之人双眸似水，透着一抹冷意，若是微笑时，神色便柔和许多，一头墨色长发被子吟绾成好看的髻花，皇后抬手摸了摸头花，眼神稍显暗淡。
“娘娘。”子吟将侍卫送走后，见皇后在看着铜镜出神，心底叹了口气，安慰道：“陈太医不是说了吗，能长出来的。”
“子吟。”皇后像是没听到似的，出声唤她，说道：“是不是因为本宫年纪大了？”
“娘娘这是哪里话，娘娘十四岁入宫，如今也不过才三十一二，怎么会呢？”
“你看，你看。”皇后从那一头黑发里牵出几根发丝出来，“不是说好了吗？怎么会又掉呢？”
“因为新的头发长出来了。”子吟温声安慰道。
一年前，醇昭仪搬进椒房殿，不出一个月，皇后便称病不见人。
皇后看着手里的几根发丝，渐渐握紧拳头，指套压着手上的肉，渐渐渗出一些血珠来，皇后的声音有些发狠，“迟早有一天，本宫会亲手将醇昭仪的头发一根一根的扯下来。”
子吟听到这话，先是转头看了一眼殿门有没有关好，再回头安慰皇后道：“娘娘莫急，会有这一天的，现在的首要是晋王殿下才是。”
“你说得对。”
皇后松开手，发丝落地，她看着殿门，眼神逐渐幽深，轻声喃喃道：“现在的首要，应该是泓儿才对。”
“明日正是月中，陛下应该要来椒房殿，娘娘若是担心晋王殿下禁足令太长，不如明日替晋王殿下求求情，兴许陛下一高兴就答应了呢？”
殿内逐渐沉寂下来，皇后的背影隐没在内殿门后。 嫡女成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