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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要承认这一幕不真实得像梦境一般，无论陆呦再如何，都没有想过原本厌恶自己至极的男人，某天会替自己上药。

　　捏着细细的棉签，从小瓶罐子里沾出少许难闻的药膏，轻轻地，一层一层替自己涂在仅仅是烧灼得泛红的皮肤上。

　　说实话，陆呦并感觉不到太深刻的痛意。

　　但被林默琛如此温柔以待着，她又总不自觉，感觉到心里某个褶皱起来的角落被一寸寸捋平，一寸寸被安抚得熨帖。

　　“那次‘毓婷’的事，是你在背后帮的我，对吗。”

　　是问句，但是却十分肯定，陆呦没抬眸去和林默琛对视，目光只一瞬不瞬地落在他手里细致入微的动作上，犹豫半晌，在空寂的走廊里，到底先打破了沉默。

　　得罪了林默琛和顾白离，黄靖城和刘安的下场，自然不会太好，甚至都没人有办法保证，他们之后沦落到的境地，不会差到哪里去。

　　该需要被打折手，弄断腿的，必要的过程总归是不会少的。

　　自邱柏笠揽着柳媛去找阳台休息后，男人就命一直等候在走廊最末端的下属架着两个胖男人离开了。

　　陆呦不知道那两人最后会被怎么处置，他们明天是否还能安然无恙地出现在自己的职位上。

　　但等她从旁人的角度回过神来时，竟发现，她所站着的整条走廊里，竟只剩下她跟林默琛两个人。

　　连原本或许有些“聒噪”的顾白离，都悄然褪去。

　　长时间的沉默在两人之间弥漫，陆呦时时刻刻感受到手背皮肤上薄弱的神经一寸寸传递着异样的触感，不知不觉中，心口泛起一阵悸动。

　　此时的她因为低眸，能很清晰地看见，呼吸扑洒在她的手背上的男人，微敛长睫，任由灯光在他自己的眼睑处投下一片好看的阴影。

　　或许是在很用心地做一件事情，所以以往凌厉的眉眼，冷硬的面部线条在此刻柔和得一塌糊涂。

　　陆呦没敢太过细致地去看，但却到底因为余光清清浅浅的一瞥，而生生被如此模样的林默琛给惊艳到来。

　　就算是那夜在凯德里，跟林默琛那般亲密，也没有如此时此刻这般，在如此近在咫尺的距离间打量他的外貌，细腻得，甚至能用眸光一遍遍描绘对方分明的棱角。

　　女孩不可避免的，在呼吸凝滞的一瞬间，听到了她自己的心跳狠狠漏了一拍。

　　“林默琛，谢谢你。”前一声道谢是为男人替她涂药膏，这一声谢意却是为他当初不声不响地替自己解决麻烦。

　　陆呦不知道，那日高茜最后究竟有没有向林默琛传达自己的谢意，但她总觉得，她该当面，跟林默琛正式道谢。

　　“你跟顾兴允，是什么关系？”

　　陆呦的谢谢，既没接受，也没拒绝，只蓦然，轻轻地往女孩白皙的皮肤上涂抹伤药。

　　林默琛没管陆呦身上究竟沾到了多少污渍，油腻，他只不着一词着，专注着自己手上的动作。

　　即便是面对自己的妹妹林沫琼，也都没有细致到替她处理受伤根本看不清太多痕迹的伤口。

　　男人心口浮起的异动一层深过一层。

　　但最后，他却又到底和先前没推开这女孩一样，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反常而停止当下的动作。

　　对陆呦究竟是什么样的情感呢，或者说，是从什么时候起，自己面对起她时，就突然没了以前的那层憎恶，恶心感的。

　　“他，顾老师是跟我参加了同一档综艺拍摄的男艺人，平时我们只有在工作的时候才会见面。”

　　虽然被问得莫名其妙，但林默琛开口，陆呦就不自觉顺着他的意思去回答。

　　女孩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总在男人的问句里，听出些许好不容易沉下去的冷漠和肃然。

　　“嗯。”男人动作快却有规律，长时间在一只手上均匀涂抹红痕，林默琛很快就将陆呦的左手涂满药膏来。

　　便是眸光略微有些波动，示意陆呦去抬起另一只手腕，男人冗长的沉默后，才像想起来一般，清冷回了个单音节，让人也琢磨不透，他究竟有没有相信。

　　陆呦对于顾兴允的问题的回答，林默琛听得不甚满意。

　　或者说，思绪从女孩的伤口转回先前的话题上时，他就不自觉想到了下午陆呦和那个男人谈笑风生的模样。

　　男人缓缓停下自己手里的动作，但视线离开手时没留神，棉签不轻不重地往陆呦红肿的皮肤上轻轻戳了一下。

　　“嘶——”陆呦的烫伤不会有黄格格严重，虽然一整盆鱼浇下来，但她至多只有双手手背被小范围溅到。

　　但即便是小范围，鱼汤倾覆面积最大的部分也依旧像有小毛刺扎进去到里边了一般，哪怕是被药膏涂沾上去，都像被蹭破了一层皮。

　　陆呦被刺痛得条件性反射地收了手，顾及自己面前的男人是林默琛，她又到底强忍着冲动，硬生生地将手举在原来的位置上。

　　“很痛?”林默琛的动作，说到底同样也是有些僵硬。

　　从父母出事后，跟旁人做过最亲密的，需要付出最真实的情感的，就只是先前照顾林沫琼，喂她喝粥。

　　林默琛以前没如此细致地照顾过一个人，也更不知道怎么样，才可以不让女孩在涂伤药的时候，不会感觉到疼痛。

　　忽地想起自己之前在香芙面试现场，撞见的这姑娘满身伤痕的模样，心口蓦然浮起一阵钝痛，林默琛手上的动作不自觉轻了下来。

　　指尖捏着棉签的力量，都要比先前轻柔数倍，“你倒是知道怎么就刚好能弄伤你自己。”

　　“什么?”看不清男人的心，猜不透短时间内他突然想到了什么，陆呦其实反应了半天，都没弄明白林默琛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抬起眼眸轻轻朝林默琛的俊瞥过一眼，眼底似有若无地，染上几分疑惑的色彩，瞳仁黑白分明得，似跌落在雪地里纯粹到极致的黑珍珠。

　　陆呦心口泛动的涟漪一层一层，或许是错觉，她总以为，林默琛的那句话，是在关心自己。 林深不见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