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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若涵走到了病床前,病人把头稍微随着她走动的方向,慢慢转动了一下。
“修怡……修怡”病人努力地抬起右手,伸向了梅若涵。但接下来病人只是吃力地把嘴一张一合,再也说不出话来。
梅若涵这才终于反应过来,病人刚才说出来的几个字是自己过继之前的名字。
病房的门开了,走进来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手里拿着一个暖壶。当他看到梅若涵的时候,停住了脚步,脸上愣了一瞬间。
梅若涵转过身,年轻的小伙子向她走了过来,他的脸庞越来越清晰,皮肤光洁白皙,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浓密的眉毛下看似平静的眼波下,暗藏着锐利如鹰一般的眼神。高挺的鼻梁和美妙的唇形,这张脸和梅若涵的五官有着惊人的相似。
年轻的小伙子上身穿了一件牛仔外衣,身材显得有些单薄。脸上的胡子好像有几天没有刮了。
梅若涵还没有等小伙子开口,心里已经猜出了他的身份。
“我叫梅若涵,是来探望这位……”梅若涵接下来的话不知道该怎么说。
病床上的老人嘴里发出了含糊不清的声音。他又一次举起了干瘦的手臂,好像是在招呼那个年轻的小伙子。
年轻人没有来得及和梅若涵对话,只是微微地点了一下头。赶紧走到了病床前,握住了病人的手:“爸,你要说什么?”
“姐姐……她……是……姐!”病人好像拼尽了全力才说出了这几个字。
“爸,这位就是我姐,对吗?”年轻人见床上的老人点了点头。他站直了身体,把脸转了回来。
梅若涵看见他的嘴唇微动了一下,口型好像要发出一个姐字,但是随即又闭上了。
梅若涵心里清楚,当一个人活到了20多岁。居然被告知,世界上还有一位他的兄弟或姐妹。
即使是他突然站到了你的面前。一般人也是一时半会儿是无法接受的。
“你就是卢鹏吧。”梅若涵先开口了。
“姐……”年轻人终于从嘴里吐出了这个字。
这是有生以来,梅若涵第一次听到人称呼她为姐。不知道为什么,梅若涵觉到心里有一股热浪涌了上来。
她突然有了一个冲动,想上前给这个从天而降的弟弟一个大大的拥抱。
但是这个时候,床上的老人喉咙里发出了种奇怪的声音,像是一种呜咽,又像是低鸣,梅若涵和卢鹏赶紧向病床上望去。
床上,躺在那里好像一片干枯的树叶一样虚弱的父亲,好像树叶随时随地都能被一阵微风刮走。不知去向。
他布满皱纹和老年斑青筋暴露的喉咙现在正剧烈的抖动,喉结在不停地上下滑动。姐弟两看到了老人的表情才明白,他发出的声音好像是一种喜极而泣。
老人的身体随着这一声一声的呜咽微微抖动。他的脸上似乎盛满了笑意,但是身体里的痛苦牵动着他的每一根神经。这笑容就像一口古井,荒凉到毁灭的程度,但清凉的波纹却总是在一圈一圈的漾开去漾开去,发自内心的荡漾开去。
梅若涵和卢鹏走到了病床前,替他擦掉眼角渗出的泪水。
“你们是……姐弟……以后……关照”老人几乎花了整整一分钟,才把这几个字说出说完。
梅若涵俯下身,把脸凑到了老人的眼前,点了点头。老人随后就闭上了眼睛。
卢鹏已经在医院里护理中的父亲两个多月了,他看到老人闭上了眼睛,明白了这一刻意味着什么,赶忙一步跨到床头,要去按呼叫铃。
梅若涵挡住了他的手:“这个时刻,是灵魂即将出窍,开始寻找下一世的路,先不要让医生他们来打扰,我想给他读一段经文好吗?”
卢鹏虽然对梅若涵说出的话并不太理解。还是同意了,缩回了手。
“恭请南无大慈大悲,地藏王菩萨慈悲护持。南方世界涌香云,香雨花云及花雨。宝雨宝云无数种,为祥为瑞遍庄严。无人问佛是何因佛言地藏菩萨至。三世如来同赞叹,十方菩萨共皈依。我今宿植善因缘,称扬地藏真功德……”
梅若涵站立在床头,双手合十,眼睛微闭,专心致志续读读诵道:“……直因积善,誓救众生,手中金锡振开,地狱之门,掌上明珠,光摄大千世界,智慧音里,吉祥云中,为阎浮提苦众生作大证明,功德主大悲大愿大圣,大慈本尊,地藏菩萨摩诃萨,无上甚深微妙法,百千万劫难遭遇,我今见闻得受持,愿解如来真实义。南无大愿地藏王菩萨……”
此时此刻,床上的老人身体上连接的一切医疗监测设备上,已经再也没有了任何数字的跳动,全都成了一条平滑的直线。
他睁开了眼睛,向上方看了看,发现在天花板上,有一个古怪的女人在那里微笑着召唤他。他看不清那一张脸,但是却遵从了她的召唤。
离开了自己冰冷的身体。老人感觉认识个女人。并且从心里信任他。老人知道,那女人来召唤他是有原因的。但是具体的原因却一时说不出来。
紧接着,他飘到了空中,低头看看自己的身体。看到了他的女儿梅若涵在专心致志地低头读诵着什么,他的儿子卢鹏站在一边,看着姐姐的背影,好像心里在犹豫,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马上叫大夫进来,而不是听从姐姐的指令。
最终卢鹏没有动。
老人眼看着要随着那个女人离开这里了,其实他还有一句话要跟女儿说。他松开了那个女人的手漂浮到了梅若涵的身边:“修怡……我和你妈对不起你,别恨我们……求求你,别恨我们。”
梅若涵突然中断了诵读。她好像听到耳边有一个人在说话,她在专心诵读的时候,没有听清那句话说的是什么,她又仔细回想才反应过来那句话的内容。
她抬起头,向天花板望了望,卢鹏也随着她的眼神向上望去。梅若涵的泪如潮水一般涌了出来,喃喃地回答道:“爸,我不恨你们。” 通灵娇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