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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之周静静看了躺在床上的宋晚晚多长时间，宋梓舟就静静看了背对着自己的穆之周多长时间，所以当穆之周转过身来时，第一眼正对上的就是宋梓舟白狐一般狭长漂亮的眼睛。
“你并没有晕倒？”两个人对视着彼此的视线顿了大约有三秒钟的时间，俊朗飘逸的少年迟疑着开口问道。
“是。”宋梓舟丝毫没有犹豫，也没有任何考量。
听着这一个单薄却又无比坚定的字眼，看着面前少女果敢决断的神色，穆之周恍然间想起了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那个时候，他问她想死吗，她也似这般从容地回答了一个字。
“我第一次看见你那过会儿，你正对着我的繁星寻死，这会子，倒也开始学会惜命了。”穆之周别开视线，说话时语气里虽然带了十足十的平静和淡然，宋梓舟却又分明听出了十足十的埋怨和嗔怪。
其实也难怪，主子遇难，丫鬟却以装晕的法子保命，穆之周如今还能强作镇定的同自己讲话，而不是立马找人将她拖出去，已经算是难能可贵的大度了。
“将军当日一语，对奴婢而言犹如醍醐灌顶，至此才对生命分外珍惜，不敢轻易糟践。”宋梓舟缓缓从地上直起身子，为了表示自己作为一个丫鬟的恭敬，她支起双腿端跪在地。
听闻此言，穆之周面上微微露出些许诧异之色，这个丫鬟还真是不简单呢，仅仅只是一句话，便教他再也没有惩罚她的理由。
不对，她……真的只是个丫鬟吗？
穆之周眯着眼睛打量着不远处跪着的少女，一个真正丫鬟该有的样子被她学了个七八分，可唯一最不像的，是她那颗回话时永远都不知道低下去的头颅。
“你是谁？”
穆之周没有问她叫什么名字，而是问她是谁。
或许他觉得，比起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弄懂她是谁，要更有意思的多。
“奴婢宋梓舟，夫人偏屋的通房丫鬟。”
通房丫鬟？
穆之周原本就没有舒展过的眉头，在听到这四个字的时候突然皱的更紧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夫人今晚死在了那个黑衣人手里，那么你这个通房丫鬟会被发卖到什么地方去？”
宋梓舟似乎料到了对方会有此一问，扬起唇角，勾勒出一个连她自己都未意识到的娇美笑容，“窗边烛火无风自动，帘外窗幔略显暗影，是有人来了的征兆，所以，夫人今夜不会死。”
这个女子……竟是如此细致入微？
穆之周低垂的眼眸里突然之间爬上了些许细微而又不易察觉的情愫，这点情愫在转瞬之间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你去睡吧，换个人过来守夜。”少年微微仰了仰头，迈开脚步就要往出走。
当穆之周的脚步从宋晚晚身边走过时，她突然开口唐突的问道，“你为什么非要娶宋晚晚？”
为什么要娶宋晚晚呢，明知道这场婚事不仅无法带给他任何帮助，还有可能会成为激起各方势力矛盾的由头。
如此执意，究竟缘何？
“因为……我想照顾她。”穆之周头也不回的回答道。
原来竟是这样的简单……
在得到这个答案之前，宋晚晚不止一次的揣摩过慕将军的心意，脑海里或多或少也曾有些设想，可她唯独不曾想过，原来他的理由，竟是这样啊……
可是，她想要照顾的，究竟是宋晚晚这个名字，还是那个真正拥有宋晚晚这个名字的姑娘？
宋梓舟再问不出口，穆之周也无法给出这样一个问题的答案，因为在他心里，宋晚晚怎么可能不会是宋晚晚，而只要是宋晚晚，就是他想要照顾一生的那个姑娘。
过了好久，宋梓舟才从跪着的姿势转变成站着，她呆呆的看着窗边那盏静静燃烧的烛火，房子里又只剩下她和床上正酣睡着的小穆将军夫人，突然之间，竟觉得这种寂然有些可怕。
穆之周回到书房时，丑奴已经料理好了一切，早早等在那里了。
“查清楚了吗，今夜是谁的人？”
“是燕林王。”
丑奴微低下头，回话时语气恭敬，其实丑奴一点儿也不丑，虽说五官不及穆之周，却也算得上是京城中数一数二的美男子，至于他的名字为何换做丑奴，这不过是穆之周儿时的一桩趣事。
“燕林王。”书桌边纤尘不染的白袍少年紧紧攥住了指尖，额上的青筋因为愤怒的缘故暴起，“这个老家伙，竟然还想着要将他那宝贝女儿嫁入我将军府。”
“将军，我们要不要反击？”回想起今夜的刺客，丑奴微微眯起一只眼，这是他生气时候特有的表情变化。
穆之周并不是一个良善的人，更没有以德报怨一笑泯恩仇的迂腐，无论是行军打仗还是为人处世，他都更倾向于锱铢必较睚眦必报，可今日面对丑奴的提议，他却一反常态的摇了摇头，“不必，燕林王多行不义，必自毙。”
燕林王是当今陛下的手足，与歌阳公主不同的是，他们并非一母同胞，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陛下并不喜欢自己这个兄长，加之燕林王不懂收敛过于张扬，说话行事早已触碰到了陛下的逆鳞，若不是还有一丝丝血缘关系维系，燕林王大抵早就被发往封地了。
近年来，燕林王贪污行贿的陋举越发频繁，更为致命的是，他竟然开始有意无意的为自己拉拢门客征友，陛下对这种做法向来深恶痛疾，穆之周在迎娶宋晚晚的前一日，已经着人将一切写成诏书，顺带携着证据一起呈递了上去。
如若不出意外，陛下大抵早就看见了，而迟迟不做口头的训斥，才是最可怕的。
君王真正想要处罚一个人的时候，总是要权衡利弊前后思筹，而一旦这样，想要翻身便是再无可能。
事情果然如穆之周预料的那样，对燕林王的处罚在翌日清晨姗姗来迟，彼时，他正穿了一件松松的晨跑，坐在圆桌旁陪宋晚晚用早膳。
丑奴从外间进来的时候，面上是遮不住的喜色，他拱了拱手，行过礼后迫不及待的说道，“将军，陛下早间勃然大怒，削了燕林王的爵位，现已贬至城外做了庶民。” 侯府嫡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