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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娘既已歇下,婢子这就退下。”侍女柔声说着,作势就要将房间门重新关上。
“烟霞,”半坐在榻上的女子忽而开口唤住,“你能帮我梳梳头发吗?”
侍者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向后退去的脚步立马收住,略显黝黑的面庞上顿时绽放出一抹掩饰不住的开心笑容,方才的低沉和隐藏在颔首下的失落,于此刻荡然无存。
端坐在青铜镜前,透过泛黄的镜面看向身后正拿着一把暗红色木梳,温柔而细致的替自己整理发丝的姑娘,宋梓舟弯了弯眉眼,面上带着几分笑意,轻轻道,“上一回去如意坊,没能如愿挑着喜欢的绸缎,烟霞,要不明日你陪我再走一遭吧?”
女子夹着着几分问询意味的语气响在烛火旖旎的房间里,侍者抬眼看向青铜镜中那张美无方物的脸庞,欢喜的点了点头。
“姨娘……”将木梳从发丝中一滑到底,烟霞哑着嗓子低低唤了一声,她敛下眼眸,干裂的双唇似动未动,像是有话要说,可顿了好一会儿之后,却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可是有心事?”将身后姑娘这一细微的变化收入眼底,宋梓舟忍不住问道。
侍女咬了咬唇角,停下手上的动作,略作思量后,小声的问道,“姨娘,奴婢……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当然不是,你缘何会这样想?”女子回过身来,仰头盯着身旁垂首站立的丫头。
侍女握着木梳的指尖紧了紧,闪着亮光的眼眸逐渐变得黯淡,“从前,姨娘无论去哪里,都会将奴婢带在身边,可……可这些日子……”
说到这里,烟霞两片薄薄的嘴唇抿在一起,后面的话止于喉间。
话及此处,宋梓舟心底里面已大约了然,她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这个姑娘刚推开房间门看见自己时,会是那般怯生生,而又满含委屈的模样。
她们相处的时日虽不算长,但因了互相只有彼此可以依靠的原因,心底的依赖早就在无形中悄然滋生。
在知晓哥哥死亡的真相,不得不与那个人为敌的时候,这份独一无二的亲近最终被打破,从前的形影不离,在而今变成了刻意为之的躲避。
女子弯起的眉眼一点点收回,洋溢在唇角的笑容慢慢消失。
该怎么解释呢?
难道要告诉她,是因为自己心底里面有了仇恨,所以才无法像以往那样坦然面对那个人送过来的她吗?
宋梓舟心底里面是清楚的,烟霞何其无辜,况且这个姑娘在她最孤独的那段岁月里,给了最温暖的陪伴,理智使人谨慎,可感性又教她总觉得亏欠。
“抱歉,”女子握住侍女的手,“这些日子我忙于琐碎杂事,忽略了你,明日上街,烟霞若遇着喜欢的东西,我买来送给你,就当做是赔罪,可好?”
“怎可……”侍女受宠若惊,慌慌张张的往后退一步,“奴婢只是一个下人,受不得姨娘……”
“可我从来都没有把你当做一个下人。”宋梓舟稍稍偏了偏脑袋,认真而诚挚的说道,“打从见你第一眼起,我心里只当你是妹妹。”
“妹……妹……”烟霞怔住,不由自主的低喃着这两个字,眼眶没来由的湿润了。
年幼时候,身处暗魇之中,那个少年曾经对她说,红尘之中牵念最是绊人 ,若想要没有软肋,就得绝情灭心,尤其对于死士而言,感情是绝对的禁忌,要不是后来因为跟不上同期伙伴的训练进度,被小穆将军遇见并带走,或许她早已被那个少年当做最廉价的死士卖给了盛京城中的某一位权贵,成为他人手中冷血而无情的一柄杀人利器。
而非像现在这样,能够有幸遇见一位愿意将自己当做妹妹的姨娘。
在这声妹妹响起来的时候,烛火映衬下的朦胧夜色中,出现了一束耀眼亮丽的光芒,直直的照进侍女心底,将那些隐藏在记忆深处的阴暗岁月驱散。
第二日清晨,宋梓舟和烟霞早早去了如意坊,先是依着宋长尤的喜好选好绸缎,而后又买了一方素白色的丝巾,向来对女儿家的物件没有什么兴趣的侍女,第一次停下脚步驻足,便是为了此物。
宋梓舟打算在这条手绢上绣一朵绯红色的霞云,以此来呼应侍女的名字。
穆之周并没有在第七日,亦或是第八日回来。
第七日的时候,礼部侍郎于朝堂上突然同陛下举荐钦州县的杜知州,推他接任吏部尚书的位置,与此同时,九皇子音岚向陛下呈递了一篇有关于人事任免考课升迁调动的策论,陛下阅览后大喜,惊讶于西国竟有见解如此透彻独到之人。
第八日的时候,从五品宗正少卿家的次子宋长尤被宣入皇城,听闻尊者与那个男孩在书房彻夜长谈,直到次日天光微明时,两人才一同走出。
宋梓舟知晓这些事,是在第十日后的一个傍晚。
朱雀街上一个不起眼的小酒馆里,九皇子音岚单手撑着下颌,抬起眼睑笑眯眯的看向正坐在自己对面的姑娘,“这么多年,除了小穆将军以外,我还从未见父皇如此称赞过一个人,没曾想宋延年平平无奇,竟有如此优秀的一个儿子。”
“尤哥儿自幼聪慧,有朝一日定能成为殿下最坚实可靠的左膀右臂。”女子淡然的迎上少年投过来的目光,嘴角噙着一抹礼貌却又不谄媚的笑容。
音岚将身子缓缓向前倾了倾,窗外的日光照进来,洒在他好看的脸上。
“我帮了你这么大一个忙,要不作为报答,你把那个人的下落告诉我吧?”
女子垂下眼眸,伸手握住桌上的茶杯,“如果我真的知晓那位皇子下落,又何必要瞒着殿下?再说了,尤哥儿若能接掌吏部尚书的位置,于殿下而言,亦是百利而无一害,本就是一桩互惠互利的事,又何来报答一说?”
“你还真是伶牙俐齿,”少年挑了挑眉,“不过倒也甚是有趣。” 侯府嫡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