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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9 “我能一直做你的阿周吗?”

侯府嫡夫人 妖九陌 6974 2021-04-06 10: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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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穆……公子?”

  听见这个称呼,宋清酒皱了皱眉头,望向男孩时面上多了些不明所以的神色。

  被少年这么一看,阿周没来由的有些慌乱,他下意识的低了低头,不敢正视对方的视线。

  虽尚且不知陛下前来所谓何事,但隐隐觉得,自己的身份大抵瞒不住了,其实他并非真的想要隐瞒,只是怕一旦暴露,两个人之间有了门第的概念,就再也没办法像现在一样无拘无束的相处。

  无论初衷是什么,他一开始终究是选择了欺骗。

  而欺骗,都是为人不齿的,倘若宋清酒知晓他在身世上造了假,一定……会很生气的吧?

  想到不能继续做清酒哥哥的阿周,鼻尖就不争气的酸涩了起来,后来回想起跌宕的前半生,穆之周惊觉,只有在面对那个人的时候,他才会不自觉的做出一副孩子模样。

  离了那个人,他便只能是穆氏未来的大将军,诺大府邸唯一的掌家人,以及尊者正极力培养着的下一个权臣。

  陛下的传唤来的急而快,不到半盏茶功夫,随侍未欢便匆匆而至,督促着他快些入帐觐见,阿周还没来得及同宋清酒解释,就已被两位宫人簇拥着走开。

  临出马厩前,男孩转过头看了一眼还站在原地的少年,眉头轻蹙,秋水昏暗,盈盈双眸里夹杂了些许无措和不安。

  仅做了两年的阿周,他却偏偏贪恋起这个身份来。

  掀开营帐外挂着的布帘,第一眼看见的是端坐在三级台阶之上的陛下,军中大大小小的将领垂首弯腰,谦卑恭敬的立在两旁,校尉侧眼,甫一看见突然出现在门口的男孩,交握在袖中的指尖轻轻颤抖了一下,面上似有不解和疑惑。

  不止是他,除开先将军身边的副将,所有曾对小阿周颐指气使过的人俱是如此。

  男孩整了整衣袖,一改素日里在宋清酒旁侧低眉顺眼的温驯模样,高昂着头颅,迈开脚一步步靠近高台之上的尊者,在距离木板搭建而成的台阶十步远时,屈膝跪下,行了一个叩拜式的大礼。

  尽管仍旧穿着之前起了皱褶的旧衣,可这一刻他由内而外散发出一种清贵之气,就像是突然换了一个人般,褪去了往日的平凡普通,余下的是让人诧异的高雅,和不敢直视的耀眼光芒。

  圣上从几案后起身,于众目睽睽下亲自扶起男孩,扬唇露出一个柔和且不失威严的笑容,温声道,“周儿,今日是你十四岁生辰,阿舅特来送你一件礼物。”

  轻缓的一句话,却带了震颤人心的力量。

  能够唤陛下阿舅的周儿,就只有歌阳长公主之子,先将军遗孤一人。

  意识到阿周是原应在盛京城中享无上尊荣的小公子,左右静默站立的各级将领偷偷抬起头多看了一眼男孩,粗糙的面上挤出几条细纹,漾开一抹带着惊讶的撼然之色。

  陛下所说的礼物,是那枚经由祖父传至父亲手中的虎符。

  这一日,在极寒的边疆之地,当着数十万将士的面,九五王座上最尊贵的男人将象征着权势的印记交付在年幼的侄儿手中,还未及束发之龄的穆之周,做了西国有史以来最不像将军的将军。

  伸手接住圣上递过来的虎符,同时,也要接住众人的质疑和非议,阿周掌心握着冰凉的物件,灼灼的目光却是望向不远处角落里站着的宋清酒,今日之事太过匆忙,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不知那个人能不能接受,又会作何感想?

  是……怨怪的吧?

  想到这里,握着虎符的指尖骤然一紧,阿周看着那个人的眼睛里一点一点湿润,像飘进了一片雪花,在眶中融化,翻出晶莹水花。

  悬空了两年的将军之位终于有了新的继承者,本该是一件欢庆的事,然而至高之位上坐着的却是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这多多少少都让人有些难以信服。

  各级将领对望,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却没有一个人作出反应,当场面渐渐陷入尴尬中时,宋清酒上前一步,单膝跪于地上,一字一顿铿锵有力的道,“恭贺大将军。”

  随着他声音的落下,两年间暂摄大将军之位,穆炀靖从前的副将亦上前一步跪下,重复着将宋清酒方才的话喊了一遍。

  这个世界上最不缺乏的就是看风使舵的人,见状,其他人接二连三的跪下,直到最后,场上除却陛下和穆之周外,再无一人站立。

  男孩的视线从始至终都未离开过宋清酒,圣上顺着侄儿的目光看去,瞧见第一个跪在地上的少年后脑勺,唇边噙着的笑容里含着几分赞赏。

  这是清嘉大帝第一次见到魏氏秧之的儿子,于茫茫人海中重逢,两人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如同陌生人一般互不相识。

  尊者不知,他心心念念不停寻找的孩儿就在面前,而那个时候,他一心想着的是……这个人往后或许能成为侄儿最好的助手,半点也未曾思及对方另外一重身份。

  穆之周的担忧是多余的,宋清酒根本就没有因为身份的事而生气,甚至连半点不悦都不曾有。

  送走了陛下,来不及将虎符放下,男孩便飞奔至少年面前,涨红了一张脸,结结巴巴的唤着哥哥。

  他想跟他解释,他想知道他现在在想什么,他还想问一问他……自己能不能继续……

  只做他一个人的小阿周……

  欺瞒产生的愧疚感太过浓烈,男孩只唤出一个称谓,喉头哽咽的便再也说不出来话。

  “阿周,”清风朗月般的少年看出了他并未刻意隐藏的心思,弯起眉眼满含宠溺的笑了起来,由衷的感慨道,“这下好了,做了大将军,就没有人敢欺负你,哥哥以后再也不用时刻替你担忧。”

  熟悉的呼声一瞬间暖了人心,男孩眼眶忽的红了,眸子里传来一阵温热感,他抬起头看着面前比太阳温暖,比微风和煦,比花朵明媚的少年,哑着嗓子低声道,“哥哥,对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哥哥。”宋清酒伸出手轻轻的摸了摸阿周乌黑的长发,说话时声音中带了柔柔的笑意。

  男孩紧紧揪着袖口,精致的五官上堆满了羞愧的神色,“我骗了你……”

  “不算骗,”少年制止住男孩的话头,微弯身子,“你只说自己唤做阿周,并未提及家世如何,是哥哥心底猜度错了,况且,身份是自己的事,坦然或否与旁的人无关,你我相交,交的是萍水相逢的同袍情谊,而非家世身份,退一万步讲,就算阿周真的骗了哥哥也无妨,没有恶意的谎言既存在,便一定有其必要性。”

  明达通晓,宋清酒很好的诠释了这四个字,自他亡故后,穆之周再未遇见过一个如他般完美的人。

  走出承恩殿的时候,已是丑时三刻,外间下了很大的雪,白袍少年放眼望去,昏黄的宫灯映衬下,算不上漆黑的夜幕里,无暇似花瓣的雪片纷纷扬扬,飘飘洒洒,如同许多年前云胡山顶上的那个雪夜。

  其实细想起来,盛京城中的雪夜和边疆的雪夜还是有区别的,前者并不算太冷,而后者的寒凉却是深入到骨髓里的,只是那时火气旺盛,即便是身处高峰之上,四肢冻得直打颤,心里也不觉得冷。

  穆之周如今还能清楚的记得,那一夜拽着那个人的手爬上云胡山顶,就着厚厚积雪反射出来的莹莹光芒所看见的景象,以及那两句带了征求意味的询问。

  “清酒哥哥,我能一直做你的阿周吗?”

  “能。”

  “那……你能做我的卫将军,永远陪在阿周身边吗?”

  “能。”

  能,大抵是这天底下最悦耳的发音,最美妙的字眼。

  终其一生,穆之周也不会忘记那个人作答时的温柔和坚定。

  宋清酒是个信守承诺的人,他的陪伴虽然不长久,但,于他短暂的生命而言,的确够得上永远。

  初初继任大将军之位,战事棘手,处境繁难,幼小的年龄和屈指可数的功勋在很大程度上限制了穆小公子,还未在军中建立威望前的日子远比任何时候都要难熬,彼时思及漫漫前路,只觉举步维艰,好在有一个哥哥同行。

  你有没有遇见一个特别特别在意,最终却不得不眼睁睁看着他去送死的人?

  倘若没有,真是件值得庆幸的事情。

  宋梓舟原先已经躺下了,寒风夹杂着雪花吹进寝室里时,她慌忙起身,今年的冬天来的比往年要早,答应过要在第一场大雪来临时送给长尤的衣服还差了几朵紫荆花,借着琉璃灯盏中摇曳的烛火,女子将绸缎与绣线一一铺展开来。

  穆之周回来的太晚,今夜本不想过流光阁打搅,可又总想着来看看,脚步踏进院里,远远瞧见屋子里明明灭灭的光亮,心内不由得一喜。

  她……是在等自己吗?

  欢喜是短暂的,走近后,透过薄薄的窗户纸窥见房中姑娘的举动,胸腔里的悸动倏忽止住。

  原来……是在为宋氏府上的小哥儿赶做衣服。

  白袍少年摊开手,接住一片越过房檐落下的雪花,雪花触及掌心温度后迅速消融成水滴,见状,少年在心里悲哀的想,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得到那个姑娘如此用心的对待?

  穆之周终究没有走进去,他静静站在廊上,直到天色微明,房间里的烛火被掐灭,方才迈开脚步悄悄离开。

  九皇子一早就收到了宫人的消息,却推至第二日辰时才入宫,华丽的马车辗过巍峨的皇城,年轻的公子掀开窗边坠着的珠链,望着皑皑白雪包裹下的宫阙,眸光怔怔。

  记忆中,母亲因为那个虚无缥缈的女人哭过无数次,这一回和从前没什么两样,就算有不同,也只是比以往哭的更凶更狠些罢了。

  叫他来有什么用?

  不过是做一个无力的旁观者,呆若木鸡般的看着母妃爱而不得的悲泣。

  音岚松开撩起的珠链,将投掷在外的视线收回,端端正正的坐在马车里,又过了约莫一刻钟时间,车轱辘转势渐缓,马车停在蕊妃娘娘所在的大殿外。

  九皇子屏退侍者,独自走了进去,脚步甫一踏入,最先看见的是一层又一层的轻纱,凛冽寒风从缝隙里穿过,吹的殿内藕粉色纱帐翻飞飘扬。

  靠近床榻的里间,一位衣香鬓影珠围翠绕的中年妇人斜斜倚靠在软椅上,失神的看着镂空雕花窗户外随着大雪一夜盛开的红梅。

  模糊中,眼前依稀出现了做姑娘时的旧场景。

  平阳并非花都,却有许许多多的梅树,每到隆冬之际,长街两岸繁花似锦,美的不可方物,那是魏氏最后一任家主为喜梅的爱女所种。

  有的人会投胎,生在富贵窝里,伊始便有享不尽的荣华,而那些不会投胎的人,落在破败巷子里的渔家,从很小的时候就要肩负起养家的责任。

  如若不是少时邂逅了年轻的君王,或许至今,她仍然是平阳街头一名卖鱼女,生在渔家,嫁与渔家,平平淡淡普普通通的过完这一生。

  假使如若成真,没有认识那个人,也没有被那个人当成另外一个人,那么西国就不会有宠冠后宫的蕊妃娘娘,而天之骄女秧之小姐,对她来说仅仅只存在于乡人的口口相传中,而非像现在一样,横陈在自己和心爱的男人之间,如同一道永不愈合的伤疤。

  “母妃。”音岚低低唤道。

  闻言,中年妇人稍稍转头,将目光从窗外的红梅上移开,看见母亲那双红肿的眼睛,九皇子皱了皱眉头,沉声追问,“昨儿个可是又哭了一夜?”

  “没……”妇人忙不迭的否认,下意识的垂首,鬓边散落的发遮挡住脸,“风雪迷了眼。”

  音岚走至轩窗下,合上预留的缝隙,将风雪和红梅一并关在了外间,藕粉色轻纱晃晃悠悠的停住,只听见窗外一阵呼啸声席卷而过。 侯府嫡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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