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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七笑的放荡不羁，随手扯了把椅子过来坐下。

　　警局的门敞开着，秋风穿堂而过，我不由得瑟缩了下，手臂上起了一层薄薄的鸡皮疙瘩。

　　听到顾七的话，黄女士先是一愣，然后撒泼一样坐在地上，嘴里骂骂咧咧的哭喊，“这个社会没天理啊，霸道专权的坏人当道，这还让不让我们这些平头百姓活了……”

　　黄女士哭闹，旁边尽是看热闹的，连带着几个正给犯人做笔录的小警察，脸上都不由得掀起一抹鄙夷。

　　做人做到黄女士这份上，算是绝了！

　　“黄女士，有话好好说，您先起来，这是警局，又不是你们家炕头！”带头的警察见状，一头两个大，估计在蓉城没见过这种撒泼的阵仗。

　　黄女士见自己撒泼起了效果，最起码有人搭理她，更是来了劲，半起身，作势就要往一旁的办公桌上撞。

　　说时迟那时快，带头的警察急忙上前阻拦，我抿了抿唇，挡在中间。

　　带头警察一头雾水的看着我，不明所以，“苏小姐，你这是？”

　　“让她撞！撞死算我的！”我淡着脸开口，看着已经刹住闸的黄女士。

　　“孙队，这事你别插手，你放心，出事算我的！”顾七弹着烟蒂开口。

　　自此，我知道了这个警察姓孙，是警局的一个队长，因为顾七家里熟识的关系，两人关系不错。

　　闻言，带头的警察悻悻点了点头，一脸他巴不得不管的模样，退到人群边。

　　瞧着没人再拦着，黄女士的戏演不下去了，撇了撇嘴，直起身子，“你让我撞我就撞啊，我偏不撞，哼，我死了还不知道便宜了谁，我还没看我儿子娶媳妇生孙子，我凭什么去死！”

　　黄女士说的有理有据，用袖口擦抹干净脸上的眼泪，好像刚才撒泼耍横的人不是她一样。

　　黄女士收敛，站在人群里看热闹的小混混再次发出调侃，“我还以为像我们这种马路上碰瓷的就够惹人厌的，没想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

　　话音落，我顺着视线看过去，小混混二十出头，一头刺头，脖子上挂着一根闪闪发光的大金链子，带着他的警察往他脑袋上猛拍了下，嫌他多嘴。

　　小混混冲我挤眉弄眼的笑，“姐，您这妈，怕是一百个里面都挑不出一个吧！”

　　呵，何止是一百个里面也挑不出一个，怕是一万个里面也挑不出一个！！

　　我自嘲的笑笑，没作答。

　　黄女士自觉处于下风，眼睛滴溜溜的在四周转了个圈，落眼在顾七身上，“想和解也行，赔钱，十万，而且还得把我们娘俩保释出去！”

　　什么叫想钱想疯了？看黄女士就知道！

　　她说完，整个警局里回荡着的都是低低的讨论声跟嘲弄声。

　　“我儿子被你打成了这样，我要十万块钱怎么了？多吗？”黄女士眼睛吊起几分，扯着苏康的手臂往顾七面前推了几分。

　　苏康被黄女士扯的龇牙咧嘴，“妈，疼，你轻点！”

　　“听到没？我儿子说疼！！”黄女士听到苏康喊疼，更是故意加大了扯着他的手劲。

　　苏康愤懑的看着黄女士，虽然不高兴，但是想到那十万块钱，强忍了下来。

　　我想，苏康活这么大都没受过这种委屈，毕竟，他一直都是黄女士捧在手心长大的。

　　黄女士不停叫嚣，犹如泼妇骂街。

　　我冷眼旁观的看着，忽然刚踏入警局时的那份不适跟屈辱都消散了，为了这种人，不值得！

　　顾七对黄女士的态度一直都很冷漠，什么都不说，就那样坐在椅子上冷眼瞧着。

　　“我说的那些条件，你答应不？如果你不答应的话，咱们的事，没办法和解！”黄女士脖子梗几分，佯装硬气。

　　“答应，你说的那些，我都答应，不仅答应，我还再额外给你加十万，不过，我有一个要求……”顾七挑着眉笑，狭长的眸子里夹着讥讽的笑意。

　　听到顾七说额外再加十万，黄女士跟苏康不约而同眼睛都直了，尤其是苏康，刚才还喊着疼，现在一脸殷勤的笑，“顾少，您说，什么条件？”

　　“我想想……”顾七故作若有所思，两个手指轻轻摩挲着自己的下巴，“打断一条腿吧，是打断你的还是你妈的，你们娘俩商量下，如果觉得加十万不够的话，二十万也行，三十万也可以商量……”

　　顾七这番话，明摆着就是调侃，我原以为苏康听了肯定会恼羞成怒，谁知道他头一转，看着黄女士，贪心的咽口唾沫，“妈，三十万，我以后一定会给您老好好养老！”

　　苏康话落，黄女士脸色霎时苍白，把苏康的手蓦地甩开，“你疯了是不是？你想打断我的腿？”

　　“妈，您年纪都这么大了，我还年轻，还没娶媳妇，您不是一直想抱孙子吗？有了这三十万，回头我就把书记家的女儿巧莲娶进门，你也知道我都心心念念惦记她多少年了，她爹嫌弃我……”苏康说着，黄女士忽地扬手，在他脸上落下一记巴掌，收回手的时候，整条手臂还在不住的颤抖。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苏康，我是你妈，生你养你的妈，从小到大，因为你是儿子，是要给我们苏家传宗接代的儿子，我一直都对你百般宠着，你想想你妹妹，再想想你自己，她从小过的是什么日子，你过的又是什么日子？”黄女士哆嗦着唇，深吸了一口气，倒退了几步，囫囵着捂着自己的胸口，差点一口气没倒腾过来。

　　黄女士说的情绪激动，在提到我时，眼底鲜有的闪过一丝愧疚。

　　苏康没想到黄女士的反应会这么大，低着头的看着地面，嘴里叨咕，“这是我的错吗？不是你教育我的吗？在钱面前，一切以钱为主，况且，咱们家现在这么穷，也是因为你跟我爸没出息，没出息就别生儿子啊……”

　　古人有云，子不教、父之过，打小从我记事起就没见过我爸，所以，苏康现在的一切，都只能说是黄女士一手造成的，她现在痛心疾首，怪谁？

　　苏康絮叨的声音不高，但足以让四周的人都听的一清二楚。

　　事情进展到这步，顾七从椅子上起身，几步走到我面前，伸手揽在我肩膀上，“你们娘俩商量好没？如果没商量好的话，我可就走了！”

　　一听顾七要走，苏康慌了神，一把拽过黄女士，“妈，您都这么大年纪了，断条腿还能怎样？您就不能为我考虑考虑吗？”

　　苏康不说这句话还好，一说，黄女士当下眼眶就红了，不像是以前装的，而是真真切切的觉得心痛。

　　“我不要和解了，也不要保释，不就是拘留十五天吗？我就在这哪儿也不去！”黄女士深吸一口气，一屁股重新坐回地上。

　　“成，那你们要是不需要和解，我就走了，想告我的话，随时恭候！”顾七抱着我的肩膀往警局外走。

　　我看了眼坐在地上的黄女士，垂在身侧的手攥紧，讲真，说一点都不心疼，是假的，可，现在，我只能冷漠的看着这一切。

　　顾七跟我转身离开，苏康像疯了一样扑上来，拽住我的手腕，“沫沫，你跟顾少商量下，再给我跟咱妈点时间，我相信咱妈一定会被我说服的！”

　　我顿住脚，回头，咬牙，“苏康，你还是人吗？”

　　苏康松开扣着我手腕的手，脸上丝毫没有悔过的意思，嘴里继续着刚才的话题，“三十万又不是个小数目，咱妈一条腿才多少钱！”

　　听着苏康的回答，我突然间不知道该难过还是该高兴，想我从小被严加管教，好像从我出生那一刻开始，使命就是为了赚钱给他还债。

　　黄女士一天到晚叫我‘赔钱货’比叫我名字都多，为了讨她欢喜，我从念书开始读书是最好的，从工作开始，同龄人中工作时间是最长的，赚的钱，百分之九十拿回家，剩下的百分之十维持自己的房租、水电、吃饭等一系列日常开销。

　　现在呢？这个场景，是不是特别有报复的快感？

　　黄女士在苏康话落后，就已经开始嚎嚎大哭，眼泪扑簌从脸上下滑，然后歇斯底里的说自己命苦。

　　“苏沫……”顾七见我站着不动，小声唤了声我的名字。

　　我回头，看向门外的刺眼的阳光，缓缓开口，“走吧！”

　　走出警局，顾七跟我十指相扣，长叹口气，“苏沫，你以后还有我！”

　　我轻嗯一声，心底空荡荡的，仿佛此刻要是有人在我心里说句话，都能传出一阵阵回声儿。

　　顾七握着我的手走出一截距离，食指跟拇指在我手尖上捻了捻，“苏沫，明天你有时间吗？”

　　“有事？”我歪着脑袋看他，发现他神色难得的一本正经。

　　“嗯，有事！”顾七回应，驻足跟我对视，“明天如果有时间的话，我们去民政局扯结婚证吧，我忽然好想跟你结婚。”

　　耳畔的风，呼啸而过，顾七薄唇上下动着，我清楚听懂了他每一个字的意思，但偏偏这些字结合在一起，我却听不懂了。 还不是因为你没有钱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