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那个姑娘有点怂 艾草文学(www.321553.xyz)”查找最新章节！
钟山就是给他一分硬币的主任医师。
“我姓董，有人叫我董大师，但我喜欢大家叫我董大夫。还有很少部分人叫我董先。”鹤发童颜的董先笑道，“叫我董先的人，越来越少啦！”
“一分硬币一次坐诊，来吧，让我给你看看。”
陆程远坐在了董先面前。
“深思过甚，你最近太闲了。”董先只看了两眼就开始下结论，“年轻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大把的光阴不去折腾，岂不浪费。”
“不知道想做什么，只知道不想做什么。”陆程远淡淡的说道。
他绝不会轻看眼前的人，因为钟山以前说，这位董大夫，挂号费可以开到十万一个。
那时候陆程远只当是故事，还打趣笑问钟山怎么不跟着去学，还来当什么帝都的破医生。
钟山当时摇摇头，“我没他那天赋。”
——
本来对医疗事业态度积极的陆程远，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腻味自己的职业呢？不是医闹，不是来来往往相似的病症，也不是繁重的职业本身。
而是，某天下午，一个他已经治疗过一次的患者，因为复发再次来看病。陆程远问她，我告诉你的遗嘱，都遵守了吗？
她絮絮叨叨说了很多，抱怨身边的一切，只言片语间泄露的信息告诉他，并没有。一个自控力很差，无法很好打理自己的人，根本不可能听从医嘱，善待自己。
他又去看前方排着队的患者或家属，各自脸上带着不同的表情，但都有相似的负面情绪，哀伤、悲苦、凄凉。被生活压榨之后无力反抗的脸。
活着，有什么意义？
十二岁的时候他就问过自己，当时在母亲的葬礼上，他看到各色人物或喜或悲，但都逃不开自身禁锢和枷锁的欲望嘴脸。可怜可悲可叹，而且丑陋。
他本是主角，却反而更像是客人。不只是那场葬礼时的过客，而是从那之后一直都是。冷眼旁观许多年，人还是那样。即使换了城市，换了人物，还是类似的情欲和悲喜。
如果活着都没有意义，那治疗又有什么意义？治好再犯，或是治好不犯，也不过是再次投入曾经的生活，根本改变不了他们的宿命。
轮回而已。因为他们自己都无力改变自己。
那个时候他明白自己，比起做一个救死扶伤的医生，博得美名。他更专注于医术本身。
真正让他陶醉的是手术刀下的人体，完美的肌理，复杂的构造，合理是是美，突兀也是美。病变本身源自健康的物质，只是失控下的蝴蝶效应。
这是纯粹的客观眼光。
然而，生活不允许纯粹。
爱好不能平衡这份职业带来的其他烦恼。他厌倦了问诊，厌倦了讨论，厌倦了重复。就算是拿着珍爱的手术刀，也无法平息的厌倦。
所以，他不想再做医生。
“做医生不好吗？”董先笑，“别说救死扶伤那种话，单说从不同的患者身上窥探到不同的人生，就是一件趣事。”
“医生并不能治病。”陆程远神色淡漠，“多数病是治疗不好的，最终要靠自身免疫能力。越往上研究，挖到底，生死似乎是一件事儿。所谓医术，偶尔治愈，常常缓解，总能安慰。”
“那是你医术还不够。”董先指指自己的心脏，“等你会医人心的时候，你的医术会更上一层楼。”
“我已经腻了医生这份职业。”
“你讨厌什么？”
“日常的一切。按部就班，人情世故，礼尚往来。”
“你讨厌的是庸俗。这病好治。”董先还是笑眯眯，“给你一个合理出格的地方。”
“那就给我一个合理出格的地方。”
“刀尖舔血，喜欢吗？”
“我现在的职业不就是？”
“那不一样。医生是救人，可另一种职业就不同了。不仅不救人，可能还要损人。”
“什么职业？”
“你去了就知道。”董先最后强调，“我只负责推荐，最终能不能成功入职，还要靠你自己。”
他最后给陆程远写了一张单子，上面看似写了一推药材，但陆程远知道不止如此。
“这是一封推荐信，你去找那个倔老头吧。”董先说。
陆程远说谢谢。走了一步。
“哎，年轻的时候总不知道‘山就是山’的道理。”董先又说。
陆程远走了两步。停下转身，董先摆摆手，示意他继续走。
“但人就是这样，一辈人有一辈人的成长。历史的轮回说到底，还不是人性的不变。”董先再说。
陆程远走了三步。停下。
“你走你的吧。这是我唠叨给自己听的。”
——
之后，陆程远就接触了老头子。过了三关，去了那个特殊的地方。认识了大朱。还有其他人，但真正交心的只有大朱。
再后来结识钱龙和刘芸，也是通过大朱。
刘芸以为他们在天桥相遇是第一次见面。其实不是，天桥相遇只是他安排出来的。他知道刘芸更早，只不过刘芸不知道他。
转岗是他亲历了生人变死人之后的事情。
不是死亡让他害怕，而是死亡的原因无理到让他倦怠。人的愚蠢并没有因环境、国界、身份或地位而改变。
一个鸡蛋的争夺还是一片领土，本质没有多大改变。我们讨厌禁锢，却最终不断的禁锢自己和他人。禁锢的名义如此繁多，旧的未逝，新的又来。
人生而自由却无往不在枷锁之中。但自由的灵魂不会禁锢在枷锁之内。
“嘟嘟——”
手机在震动，大朱的电话。
时间差不多了。他要结婚了。这这样的晴天里。
就好像曾经的某次，时间差不多了，天气也是这般晴朗。
他以另一种编造的身份去见一个人了，以假的身份，扮演假的那个人。
人生如戏，最大的舞台就是自己。
他走着，推开一重门，是房间。
继续走，推开另一重门，是大厅外场。
继续走，不远处就是最后一重门，是婚礼现场。
那是今天最大的主场。是他的，也是他们的。 那个姑娘有点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