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六章 此生不入帝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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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德殿
气氛异常压抑,赵构阴沉着脸坐在龙椅上,面前的桌子上摆了一把匕首,上面还残留着已经干涸了的血迹。
大殿中,邵成章瑟瑟发抖的跪在地上,“陛下,臣奉命护送南星姑娘回宫,可谁成想路上遇到刺客,南星姑娘为了不成为他们的人质,自杀身亡……”
言至此,赵构却拍案而起,怒吼道:“住口!南星是不会死的!”
邵成章吓得瘫坐在地上,又立刻匍匐在地上,颤抖的说道:“微臣失言,微臣失言,这话是南星姑娘临别之时让微臣转达给陛下的,她说她已经死了,让陛下放手做您想做的事。”
听到这话,赵构只觉得心疼不已,肝肠寸断,他恨自己没能好好保护南星,更恨南星这样轻易的放弃自己的生命,但更多的是恐惧,他怕南星已经离开这个人世了,从此天人永隔。
赵构深吸了一口气,看都没看邵成章,便道:“拉下去,处死!”
邵成章心中一惊,大呼道:“陛下,臣办事不利,理应偿命,可陛下,此次南星姑娘的行踪知者甚少,消息又是如何泄露的呢?想必定是有内鬼作祟,臣请将功赎罪,查出奸细,到时候再杀也不迟啊!”
赵构暗暗的握紧拳头,邵成章此言有理,这次行踪隐秘,不易被发现,肯定是早就已经有人埋伏好了。
那么会是谁把消息泄露出去的呢?
赵构现在已经无法思考,不过若是让他找到那个人,他一定不会放过他的,赵构冷冷的看着邵成章,“好,朕命你调查此事,定要找出细作,不过,别以为找出来那人,朕就能放了你,若是南星有什么不测,朕就让你给她陪葬。”一句话声音不大,却带着浓浓的杀气!
邵成章一个劲儿的磕头说道:“叩谢陛下成全!”
角落中,晚枫脸色一沉,现如今是该找一个替罪羊了!想着目光一沉。
突然,张浚急匆匆的从宫门外冲了进来,“陛下,有人送来一封信上面放着南星姑娘的鞭子。”
赵构眼前一亮,疾声说道,“快呈上来。”
张浚赶紧讲竹简放在赵构面前,赵构迫不及待打开竹简,只见上面写到“三日后子时,雍畤南五百步巨石旁会面,携传国玉玺和虎符前来,只身前来,否则她性命难保。”最后竹简上还依稀印着一个血手印,赵构一眼就看出那是南星的手印。
那手印是被人强迫着摁上去的,明显能够看出南星挣扎的痕迹,这样说来南星并没有死,赵构霎时间眼前一亮,却又渐渐的暗淡了,赵楠的意图很明显,他要用南星来换大宋的江山,换赵构的性命,大宋万世的基业怎可毁在赵构一人的手上!
赵构眉头紧锁,不知该如何是好……
傍晚,天色微暗,冷风习习,赵构一个人漫步在秦宫中,他四处看着,眼睛确是空洞的。
眼前满是和南星在一起时的朝朝暮暮,宫中的每一个地方都有他们曾经的回忆,他本以为自己能够给她这世上最完美的感情,让她成为这世上最幸福的人,现在想来,南星所有痛苦的根源却全都来自他。
那时,赵构会不断的告诉自己,他终有一日会倾尽所有,补偿南星为自己受过的所有委屈,可是现如今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可以给她所有,却唯独失去了她,赵构才意识到,原来有些事是经不起等待的,尤其是感情。
追悔莫及,无可奈何……
赵构感觉到深深地无力,颓然地坐在后花园凉亭的木栏杆上,愁眉不展。
突然几个宫人跪在赵构面前,手中还拿着几个箱子,赵构瞥了她们一眼,这应该是他派去照顾南星的宫人,赵构疲惫的说道:“什么事啊?”
为首的宫人说道:“这是娘娘留给陛下的药材,娘娘说您身子需要调理,特地到处寻觅滋补身子的药方,让御医调配出来,这是半年的量,娘娘说过她不在的日子让您好好照顾自己。”
赵构鼻尖一酸,暗暗的攥紧了双手,冷冷的说道:“你们都下去吧!”
宫人们赶紧起身离开,能跑多快跑多快,他们已经发现赵构的脸色不对,生怕赵构会一个不顺心拿他们出气,所以一个个都像是要去逃命一样。
众人走后,赵构再也抑制不住,拿起那一包包药。药间的有一块红绸,上面依稀可见浅浅的字迹,那字迹并不工整,赵构甚至都能够想到南星在写下这一行字时,手是颤抖着的样子。
“主人,当你看到它的时候,我已不在人世,原谅我没能遵守诺言先你而去,但你要相信,这不是我的本意,若有来生,愿你我再次相遇,做一世寻常夫妻。——南星绝笔” 抱住木箱,一滴泪水霎时间涌出眼眶,这是赵构这辈子第一次哭。
从小受人欺凌,寄人篱下之时赵构没有哭过;
十几年来卧薪尝胆,尝尽人间疾苦之时,赵构也没有哭过;
而这次赵构却哭了,只因为一个爱他爱到宁愿去死,也不愿意他受制于人的女人;
江山与美人,她早就已经替他做出了选择,南星宁愿牺牲自己,也要成全赵构的王者之路。
赵构甚至能够想象的到,在南星准备这些药材时的心情,就像是为自己挖一座坟墓,每拼凑出一块,就意味着她离死亡更接近了一步,可是她却义无反顾的做了下去,配合自己演好每一场戏,然后心甘情愿的踏上不归之路。
突然,赵构的眼睛充满了鲜红的血丝,猛地将那个木箱推翻,一双手紧紧的攥住,手臂上青筋暴起,棱角分明的脸庞上,微微的闪着光亮,若是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那么他还做什么天下之主!
南星,别拿这个东西来敷衍朕,朕只要你!生相守,死相随,这辈子你都不要想丢下朕!
赵楠之乱平息,赵构下令全城搜捕赵楠的住处,令谕全国:“生擒赵楠者赐钱百万,杀死赵楠者赐钱五十万。”可是赵楠却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没有任何音信。
更没有关于南星的任何线索,当时派去保护南星士兵,都已经很是荒野,没有留下一个活口,赵构更不敢逼得太急,怕赵楠狗急跳墙伤害南星,眼看离赵楠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赵构反倒是越来越释然,他早就已经做出了决定!
三日后,天色微暗,天气闷热,赵构身着玄色战衣,头发高束,手执泰阿长剑威风凛凛,全身上下散发着浑然天成的王者之气。
棱角分明的脸上,剑眉紧皱,不知道这几日南星是否安然无恙,想到一会儿便能见到她了,赵构又激动又担忧,他莫名的担心南星会遭遇不测,毕竟当日她已经身受重伤,不及时医治,恐怕凶多吉少。
赵构怕再见到她时,眼前只有一具冰冷的尸体,赵构不敢再想下去,越想越心寒。
这时张浚脚步沉重的走了过来,拿着传国玉玺和虎符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赵构看了张浚一眼,伸手接过玉玺和虎符,他明显能够感觉到张浚的手向后收了一下,却又不得不将两样东西给了赵构。
赵构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想说什么就说吧!”
张浚早就憋了好久了,现在终于能够让他说句话了,心中的话霎时间涌了出来:“陛下,这是赵楠的诡计,陛下不能轻信啊!”
赵构皱着眉头说道“朕清楚。”赵构心知肚明。但是为了南星的安危,赵构不得不这么做。
张浚不过脑子的说道:“陛下不能光凭一个带血的手印,就相信南星姑娘真的在他的手上,就算在,说不定现在也已经死了!”
还没说完,赵构的目光就像一把利剑一般刺了过去,惊得张浚马上住了口。
赵构怎会不知道会有这样的情况,但是无论生死,他都要把南星留在身边,就算只是南星的尸体,赵构也要拼了命夺回来。
赵构从未这样不计后果的冲动过,但赵构知道,他绝不会后悔今天的决定!
随着宫门缓缓的被打开,赵构不由得吃惊的看着门外的景象,满朝文武一齐跪在宫门口,列队整齐,秦桧跪在众人的前面,身着粗布麻衣,将朝服与冕冠放在身侧。
赵构暗暗地咬了咬牙齿,冷冷的问道:“秦桧,你这是在做什么?是要逼宫吗?”语气中带着浓浓的寒意。
秦桧微微抬起头,沉着的说道:“微臣不敢。”
赵构冷笑了一声道:“不敢,还有什么是你不敢的?”
秦桧抬起头说道:“微臣对陛下忠心无二,天日可鉴,但今日微臣斗胆,请陛下以江山社稷为重,不要出宫赴约。”
赵构怒道:“秦桧,你竟然敢命令朕?朕要做什么,岂是你能左右的了的?”
秦桧忙解释道:“陛下,微臣不敢命令陛下,微臣只是尽臣子本分,我大宋历经六百余年风雨,前后十余代君王励精图治,才有今日之盛世强宋,陛下应知着辉煌来之不易,怎可因一时的儿女情长置祖宗的基业于不顾?”
赵构怒气冲冲大拔出长剑,架在了秦桧的脖子上,深邃的眸子透出凛凛杀意说道:“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朕!”
秦桧却毫无畏惧,直视赵构的双眼说道:“今日微臣前来,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准备,若是以微臣一人的性命,能守护住大宋的万里河山,死得其所,陛下动手吧!”
赵构压低了剑刃,秦桧的脖子上渗出了滴滴血迹,“秦桧别以为朕不能杀你!”
秦桧笑的释然,“天下都是陛下的,又有什么事是陛下不能做的呢?”
“你!”赵构挥剑正要削下秦桧的头颅,这时只见群臣齐声说道:“臣等以命进谏,誓与大宋共存亡!”
赵构心头一颤,一双已然充血,通红的眼睛看着众人,声音如同鬼魅一般的说道:“好!好啊!你们都逼朕是吧!你们不是要死吗?朕就一个一个都杀了,圆了你们的心愿!” 所有人都不禁打了一个寒颤,没有人会觉得赵构只是随便说说,他言出必行。
但是却没有一个人后退,宁死也绝不会让赵构离开。
赵构气急,他最恨的是被人威胁的感觉,赵构从不会受人威胁,就算他杀了所有人也在所不惜,挥动长剑,便向秦桧的胸口刺去,秦桧也闭上了双眼,等待着死亡。
秦桧的眼中蒙上了一层薄薄的哀伤,淡然的说道:“陛下,这是她的命。”
赵构猛地推开秦桧说道:“朕从不信命!”
秦桧语气沉重的说道:“就像陛下生下来就注定要成为大宋的君主,注定要为了江山社稷倾尽所有一样,是改变不了的。”
赵构咬着牙说道:“朕身为天下之主,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那做这个陛下还有什么意思!”赵构那充血的眼睛已经染上一层水雾。
秦桧拍了拍赵构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陛下所要做的是为世人谋一个太平人间,守护住千千万万个家庭,让他们能够和自己深爱之人安稳度日。”
赵构心头微颤,一双眼睛略带迷茫的看着秦桧,像是一个迷路的孩子,喃喃的问道:“这些都是朕的责任,为什么要她来替朕承担!她是无辜的,她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做过,为什么要牺牲她?你不是说朕可以守护千千万万人吗?朕现在只想保护她,朕想救她,朕不想让她死,朕不想让她死!”
说着,赵构冲到众臣面前,一个个将他们拉起来,可众人却纹丝不动,赵构走投无路,颓然跪在众人面前,众人大惊失色,震惊不已,一个个跪着向赵构靠拢。
“陛下这是做什么啊……”
“陛下不可……”
“陛下这样做臣等要折寿的……”
赵构不为所动,直身跪着,一双黑眸满是泪光,声音颤抖的对众人说道:“我赵构从来没有求过任何人,今日朕求诸位,朕求求你们,让朕去救好不好,朕真的不能没有她!朕真的不能没有她……”
赵构的双膝,连天地都不曾跪过,今日却为了一个女人跪下了!
人心非石,又有何人能不动容呢?众人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相互看着,却谁都说不出话来。
赵构拉着张浚的衣角,神情疯魔的说道:“张浚,你听,你听,南星的声音!她在哭,她在说她害怕,她让朕去救她……你听见了吗?”
张浚心疼的将赵构搂在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肩膀说道:“娘娘她比我们想象的坚强,若是她在,她宁愿牺牲自己也绝不会让你为难的。”
赵构心中一紧,眼泪霎时间干涸了,是啊,南星早就已经做出了决定,她为自己做出了最好的选择,却是赵构最不愿看到的结局。
赵构咬紧牙关,用力之大,像是要把牙齿咬碎一般,手臂上青筋暴起,缓缓地站起身来,身子有些摇晃。
秦桧伸手扶着赵构,赵构却挥动衣袖闪开了,一双眼睛带着浓浓的仇恨,看着秦桧,恶狠狠的说道:“朕这辈子最恨的事,便是生在帝王之家。” 将女生猛:病娇王爷难招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