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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疯癫的妇人已经冲到冷宫门前，韩昭容刚好站在冷宫门前叫嚣，没有留意到里面的动静，忽听到一阵窸窣声才发现一个衣着光鲜，头发梳理整齐的妇人从里面款款走出来。
韩昭容好奇，问道：“你是谁？冷宫不能随便出入的。”
那妇人听了夸张地轻蔑一笑，说道：“谁说这是冷宫，这才不是冷宫，这是皇上赐给我的宫殿。”
韩昭容上下打量了一番，说道：“你这衣服看似光鲜，可细看之下，却发现已经是陈年的布料了，当今皇上可没有你这个年龄的嫔妃，真是恶心！”韩昭容心思还算简单，只想着要好好打击一下眼前这个大言不惭的人。
妇人却优雅地抬起手，那只手摸摸自己的发髻，韩昭容察觉到有些不对，喊道：“你们快点把她抓回去，这个人莫不是疯子？明明发丝间没有珠钗，还在摸什么？”
妇人在这时受到了刺激，朝韩昭容扑过去，生生露出零星的牙齿咬人，韩昭容惊吓带着疼痛，大叫着在妇人身上狠狠踹着，并用尖利的发钗刺穿了妇人的背部，导致后背全部都是鲜红的血液。
“你这个疯子敢咬人？我要借助皇后之力狠狠折磨你，把你做成人彘！”韩昭容也顾不得口中流露出恶毒的词语，只顾着发狂。
小矮子伏在白暮秋的怀里，把脑袋深深沉着，并用两只可爱的小手在自己的耳朵边塞住，他听不得这场闹剧。
白暮秋开始犹豫，是去解救一下这可怜的妇人，还是先带着小矮子离开，好暂时躲避祸患？想到小矮子刚才的表现，还有那妇人唤他的一声亲儿子，心中便立刻作出决定：必须带着小矮子走，至少也远离这个妇人，不然会引火烧身，不好解决。
白暮秋拖着小矮子并不快，还有许如因偷偷从墙边探出头来招呼她过去，两个人抬着小矮子，一路慌里慌张回了未雪宫。
白暮秋不禁惭愧道：“多亏了你，要不是你帮我把小矮子带回来，非得被那些侍卫追到，唉，我这些天一不留神便遇到事情，惊魂未定又来一番波澜。”
“反正我在丞相府也闲来无事的，每次和你在一起总会遇到些惊心动魄，也是让人神清气爽了。”许如因这番嘲弄的话很是真实，小矮子一个人蜷缩在床榻上，捂着那只受伤的左眼沉默不语。
“小矮子，你要是难受，就哭出来吧，虽然你是男孩儿，但也有七情六欲，我们就像是你的家人，绝不会笑话你。”白暮秋亲手照顾小矮子，见他脸上总是带着一些灰尘，便用毛巾仔细擦拭着，白暮秋见小矮子左眼的伤势，忍不住问道：“老实问答我，你这伤势是不是那个妇人伤你的。”
岂料小矮子一下子便“哇”地哭出来，他很想说出来，很想说些什么，无奈却是个哑巴，不能随心而谈，只能沉默。
许如因趁着白暮秋照料小矮子，从书房拿来一些笔墨，劝说道：“会写字吗？会写字一会等你冷静下来再全都写下来吧，若不会，我们可以教你。”许如因把笔墨搁置在桌上，看着小矮子稚嫩的脸庞，说道：“原来这男孩还是俊俏的。”
小矮子蜷缩在床上，畏畏缩缩的模样惹人心疼，但也让人怒其不争。
白暮秋端来的汤药喂下之后，小矮子终于答应肯比划些什么，他解释自己还不会写字，从来没有人教过他，会比划的词语也不多。
白暮秋说道：“那，我问你只要表示是或者不是便好，刚才那冷宫中的妇人可是你的亲生母亲？”
小矮子先是连连摆手，然后沉默了一下，终于重重点头，心疼地抱着自己。
“那你可知，你是皇子，为何落得这个地步，让人随意驱使？”白暮秋追问道。
小矮子惊讶地抬起头，又是摆手，比划解释道：“皇子是什么？我怎么会是皇子，从来没有人知道那个女人是我的亲生母亲。”
白暮秋揉揉小矮子的脑袋，捧着他已经被白暮秋喂得有些胖的脸颊亲了一口，说道：“没关系，一切都过去了，你的左眼，是怎么回事？”
小矮子捂着那眼睛，陷入沉思中，过了好久才激动地咿呀比划道：“是我自己弄的，不关别人的事。”
白暮秋还想追问，许如因拦住她，说道：“他今天说出的已经够多了，一个小孩子会知道什么，那些人有一万种方法能神不知鬼不觉阿，让他休息休息吧！”
白暮秋只能放弃追问，果不其然，小矮子一会便昏昏沉沉地睡着了，许如因拉过白暮秋，说道：“这个未雪宫名字和里面的摆设都一样，非要弄些雪，弄得这里没有炭火的时候那么冷，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不是无中生有么？还嫌这儿的冬天不够冷，非要把其他节气都弄上雪。”
许如因气呼呼的，替白暮秋打抱不平，转眼看了一眼那水晶冰锋，里面的血色竟已然渐渐消失了，像是从来没有融入过热血一般，许如因失望地看了看，说道：“昨晚你和皇上离开之后，我特地准备了糕点给木玉天送去，你知道的，我一个千金大小姐，从小何等尊贵衣食住行都是别人无微不至的伺候，何时受到过这种气，可他竟然回绝了，虽然是礼貌回绝，可也是冷冰冰，倒不如直接打翻它！”
白暮秋说道：“可你看，那冰冷的畜生，你已经滴了血液进去，可还是被消磨光了，也许是要你一次性注入满吧！它才会化掉。”白暮秋半开玩笑地说出这句话，苦中做乐，未尝不可。
许如因眼前那盘糕点，一块都没有动过，她失望极了，喃喃道：“或许此生，都无法再续前缘。”
白暮秋见许如因总是在心爱之人面前矫情，也见怪不怪习惯了，从未雪宫走出去，那凉薄的感受忽然便消失了，扑面而来花香的气息，还有掺杂着些世俗的烟火气。
“美人深锁宫中，可时常寂寞？”一声好听的男声响起，清爽干净，原来真是一个阳光小生。
“楚炀七，你居然能进入到宫中来？”白暮秋又惊又喜。
“嘘，不要这么大声，这宫中进来一个男子自然是会被监视的，我只是恰巧从宫外送东西去，顺便给你带来了一封家书。”楚炀七那傲慢小生的模样也收敛了不少，规规矩矩的。
“家书，对啊，那儿还是我的家，这家书其实不要也罢！”白暮秋将书信拿过来，将它一点点撕碎，扬在了空中，说道：“待三年过后，再谈家国，楚炀七，我把位置交给你，是想让你照顾那些流离失所的百姓，因为我，他们才会失去了家，你不用再帮我这么多忙了。”
楚炀七伸手企图抓住那些随风飘舞的碎片，却一片也拦不住，只有一头青丝未白，一张玉颜未倦。
“这天下，终究还是丢给了我，那你呢？过得好吗，我也算得上是你的故人，若是不能陪伴在你身边，至少能够给你捎来一封家书，家书已毁，再谈其中的内容也没有什么意义，但我还是要转告你几句话罢。”
白暮秋恭敬地说道：“请说，再怎么，你也算得上是我的亲人。”
楚炀七浅浅微笑，说道：“嗯，亲人，除了我你还有很多亲人，百姓们也都是你的亲人，不要想着如何挂念，做好你自己的事情便是对我们最大的祝福。”
白暮秋站在楚炀七身边，与楚炀七并肩，拉好楚炀七身上的斗篷，说道：“当初我也是这样的斗篷，从凌幽到往南越，现在我的一切却都由你来承担。好了，别再怀旧了，快走吧，再多呆就要引起怀疑了。”楚炀七不敢耽误，绕入了一个隐蔽的道路。 木槿花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