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去省会城市必须穿越整个城市,罗琼的心在穿越过程中起伏跌宕。
因为在这一路向上中,可以完整地看到,她对整个城市的回忆,无论是开心还是痛苦的。
汽车沿主要干道向前,首先路过的是罗琼的小学,虽然她字那里渡过了整整六年,但假如有可能罗琼尽量让自己不去回忆那所学校。
小十字,陈家父子预谋绑架孙筱悠的地方,黄建良曾在这里给她带去第一份惊喜。假如顺着医院出来的路直接向前,可以到达那家她曾经和张希共饮的水吧,那份曾经在她青春中描下独一无二回忆的地方。但陈公子当日得手之后,也是顺着这条路逃逸的。
小十字向左是黄金商圈,天伦百货和美食街,罗琼曾经工作过的地方。
远远地眺望那家远远的店面,罗琼脸上呈现出无限的惆怅。黄建良从一旁酸溜溜地道“万万没有想到,您对那样一家肚脐眼店,还真就产生了感情。不是和同事不愉快吗?”
不愉快?那又如何。
要知道那家小小的店面,是至今为止唯一属于她罗琼的记忆,虽然这个记忆也和孙筱悠的身份有关,但有朝一日她离去时,那店是唯一属于她自己的地方。虽然赵雅思是那么喜欢惹是生非,但人生就是这样,一个进入职场的人,怎么可能一个惹是生非都遇不上。
人生在世,不可能一个坏人都不遇上,所以重要的事你要如何应付他们。
再往前走,是罗琼曾经工作过的那家饮料店,虽然那家店早在几年就已经倒闭,但它真实地存在于罗琼的记忆中。她喜欢它,而且永远记得它,虽然这份工作是在母亲和老板客客气气地商量之后,失去的。
然后是骨科医院,罗琼整个人生最悲痛的记忆。永远记得十六岁那年,因为女人节社区举办活动的缘故,罗琼的母亲被一群大妈召唤离开家门。面对这个可以说是人生独一无二的,可以脱离母亲视野的机会,正处在青春叛逆期尾巴上的罗琼,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离家出走。
虽然当时的她,身上甚至就连坐公家的钱都没有,但罗琼依旧选择了执行。尽管当时的她甚至就连自己的身份证也无法拥有,但罗琼坚信只要成功跑出去,一切都会有办法的。
谁知道刚刚走到楼下,就看见母亲如狼似虎地从一旁冲出来。因为罗母打死都不愿意离开消去,早就知道女儿想从自己身边逃走的她,一分一秒都不会放弃对女儿的监视。所以大妈们被迫改变了活动地点,那家几乎对着小区楼梯的小茶馆,成为又一个绝佳观察地点。
不管怎么说,母女两人就那么一前以后地玩起了绝命追杀,最后以罗琼被母亲推下小区楼梯,摔断大腿作为事件终结。但这,永远不是事件最糟糕的地方。因为大腿骨折的关系,罗琼接受了手术,她必须输液以及排出大量液体,但罗妈妈拒绝为她提供服务。
那老女人就那样,硬生生地逼罗琼尿在床上,然后,将那条弄脏的裤子缠在罗琼脸上,就那样敲锣打鼓地推着半果的罗琼,将她推倒整个医院人群最多的地方,对她和她的罪行进行展示。“瞧瞧,这就是胆大妄为到竟然想离开妈妈独自生活的杂碎,一个有胆离开妈妈,但却连自己的大小便都不能自主的人。瞧瞧,瞧瞧,这就是那贱人。”
在那一天,护士劝不动罗妈妈,医生说不服罗妈妈,保安架不走罗妈妈,巡警拉不开她,最后还是防暴武警出动,然后才以暴制暴地压住罗妈妈,结束了罗琼的浩劫。但这,仅仅只是整个康复过程的开端。作为断了大腿却又得不到良好休息的可怜虫,罗琼足足花了一年时间才重新站起来。但也就是在这一年里,罗琼的人格被母亲整个击碎,成为彻底的行尸走肉。
看大那条熟悉的街道,罗琼脑海中中再一次呈现出当然的情节。
还有那一段绝对虐心的回忆。
再往前走,是另外一家罗琼曾经工作过的地方,就是那家要求罗琼加班,但却被罗母打砸抢了的小公司。她永远记得挥舞着桌腿,乓乓地打进去的母亲,正如她永远记得母亲在那一日被警察询问时说出的行事理由。罗妈妈说,她怀疑老板将罗琼留下来加班是为了强她。
然后,是母女两租凭的小屋,罗琼记忆中的永远黑色痕迹。
然后,她已经不想再看这个城市了。
……
两个小时之后,车队进入省会城市。
将手放在玻璃上,好奇地打量着这个虽然陌生,但绝对属于魂牵梦绕级别的城市。虽然它离罗琼生长和生活的城市不够遥远,但在她每一个想要离家出走的美梦里,这城市绝对扮演主角。总而言之,罗琼就那样贪婪地看着这个虽然被幻想了一辈子,但却一次都没有踏足过的城市。在她过往一生之中,走过最远的路程就是半小时之外的乡下老家。
然后,很是意外的,罗琼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存在。
那是一家酒店,虽然名字不太一样,但无论是外装修还是外部装饰全都和孙筱悠名下的华生大酒店如出一辙。但震惊还在持续,另外一起惊讶再度产生。
与那家熟悉的陌生酒店,仅仅只隔两条街,又一家熟悉的陌生,这次出现的罗琼视线范围内的是一家和天伦如同孪生姊妹的大型百货公司。
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一个是意外和巧合,那么两个和三个一起上,这算什么。
见到罗琼脸上那副完全无法遮掩的惊讶,一旁的王爱颐清了清嗓子道“现在,我要告诉您一个相当可怕而且严重的事件。当然,你可以堵上耳朵,也可以拒绝倾听,但我绝对不会停下来。”她就那样霸气十足地说。
“孙筱悠,您父亲遗留给您的遗产,绝对不止您在市内所看见的那些。无论是华生大酒店,还是天伦购物百货,他们早就以连锁的形式遍布整个西南地区。只是,您父亲一直避免在您和您面前提起这个,而他留下的那些所谓的生意合伙人,也刻意隐瞒了这个事实。实际上,甚至就连我们尊敬的黄建良大人,也不知道这个秘密吧。您父亲早在很久之前,就开始干非法的勾当,他在暗中背着您和您的母亲,非法隐瞒家庭财产。”
王爱颐心满意足地看着目若呆鸡的两口子,但在她再次开口之前罗琼抢了白。
“是转移给了谣传中情妇和私生子哥哥,对吧。那男人的连锁店,一开就挂在那两人名下进行,虽然那些投资全是那男人费尽心力,从夫妻共有财产中移走的。”在说这些的时候罗琼的目光依旧盯着窗外那个让她魂牵梦绕的城市。
透过玻璃特有的反光效果,她看见了正一丝不苟地坐在副驾驶位上的黄建良,那人正在用手提电脑处理那些积压在他身上,似乎永远堆积如山的公务。
在这一瞬间,罗琼终于真正理解,王爱颐所说的养寇自重。也许有一天,待到原主归来,而且变得真正强大起来,积攒出足够的力量,黄建良这颗旧棋早晚要被抛弃。
但现在,用他就好。
“对,聪明?”王爱颐打个响指。“虽然拿着岳父岳母的钱开工厂,虽然岳父岳母在他事业中占有整整百分之八十的股份,但男人就那么自私和可怕。听说在您外公外婆刚刚去世那两年,您父母整天为了股份的事吵架,您父亲坚持认为妻子因该将所有的一切奉献给丈夫,就像传统文化对女人的定性——牺牲者。但很可惜,您母亲是个有主见的,他忽悠不了她。”
王爱颐在说这些的时候,她的视线若有若无地扫过黄建良。
那男人声称因为自己不放心妻子的病情,所以要亲自送她,直到亲眼看见她抵达会场。
一时间,整个车内尴尬到让人觉得窘迫的地步,除了完全没心没肺的罗琼。小姑娘看着网络视频,视频上由路人a抓拍下的可怕跳楼女性。不用说,那人就是姚妈妈。
王爱颐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慵懒中夹杂着认真,让人完全弄不清她的真实想法。“虽然您外公外婆在您父亲的产业中,拥有超过百分之八十的投资,当然,他从岳父岳母那里拿走的肯定还有钱以外的资产。比如人脉关系,比如客户。但男人只愿意将财产转交给另外一个男人,千百年来,社会财富就这样逐渐汇集到男人手中……”
然后,罗琼抢了她的白。“但那个私生子大哥,在拿到我的百分之八十之后,绝对不会就此满足,他会积极进取地想把剩下的,一起抢走。我这样说对吗,王姐。”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称呼孙筱悠的父母以及那个私生子,因此只能用沉默来代替。
王爱颐又打了一个响指,充满赞赏意味的。
一个种族对于另外一个种族的征服和奴役,其过程绝对不会像电影场景,充满了鲜花和阳光。和所有被奴役种族一样,女性失去世界性和历史意义的道路,充满了鲜血和狡诈。
……
前方,一辆挂着地方牌号的车辆路过,见到那车黄建良的瞳孔不由得一缩。
该死,那车他认识。正是属于天伦百货那个被罗琼逼迫离职的孙董事。
黄建良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那辆车,直到它整个驶入另外一栋“天伦”。然后,他看见那名被他踢走的财务室小科员,正抱着一打资料,急急忙忙地从百货部走出。
他知道,他早就知道,那些潜伏在孙氏企业中,明着和暗着和他唱反调的人,即便他动用雷霆手段,将他们一个个挤走,那也不过是明降实升而已。现在,他知道事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所有从孙氏离开的家伙,全都带着资料进了省会城市。难怪那些家伙,那么够胆地和他这个总裁公开唱反调。而且,和他唱反调的人,就像野草,怎么铲都铲不完。
该死,眼前这些,在情理上,也应该属于他黄建良。
当然,就在罗琼这方发现孙董事的同事,对方也发现了她。要知道,董事长大人的车队,可没有那么容易被人忽视。所以,当直达电梯将那个面试铁青的男子运抵大楼顶部时,那名小老头子直接奔向最高领导的办公室。房间内,一个看上去和孙筱悠有几分像的男子,正转动着望远镜,悄悄打量城市中,另外几家竞争对手。
“她来了,您妹妹来这个城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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