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禁景瑢愣住,程颐也是微微一愣。
行了这几日,景珏对他这小妾的恩宠包容,他们自然深有体会。
怎么这会儿倒是非要逆着她来了?两人闹什么矛盾了?刚才还一个桌儿吃饭呢?
宁‘春’草倒是将眉头皱的紧紧的,“爷这是什么意思?爷不想避开什么?想遇见什么?”
景珏勾了勾嘴角,“不试试。怎么知道会遇见什么?”
宁‘春’草看着他,他也看着宁‘春’草,四目相对,她眼中略有忐忑不安。他眼眸幽暗深邃。
景瑢在一旁猛咳了一声,“走凤州就走凤州,道路崎岖点怕什么?不是近么?还是走近的好!‘妇’人家的,没事儿少说话,也不看看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没有?”
他说完,见景珏已经起身,向外走去。连忙也跟着站起,还十分得意的看了宁‘春’草一眼,路过宁‘春’草身边之时,还轻哼道“别以为世子爷事事都会听你的,不过是纵容你,还真的蹬鼻子上脸了?”
说完。背着手往前走去。
宁‘春’草没有理会他,上楼收拾好了行礼,程颐也已经套好了马车。
将行礼装上车,他们便又上路了。
原本急急忙忙奔出京城的时候,还担心晏侧妃会派人追来,将景珏抓回去。可如今竟一‘波’追赶的人也没遇见,好似他们只是几个无聊小孩儿,在大人眼皮子底下闹着玩儿一般。
宁‘春’草撇撇嘴,爬上了马车。
景珏在车上闭目养神。不知在想什么。
马车轻轻摇晃,摇晃中,他脸上冷毅的线条似乎都变得模糊而柔软起来。
宁‘春’草不由轻轻开口,“昨晚我的梦。世子爷还记得么?”
好似睡着一般的景珏猛然睁开眼睛,“后来又做梦了么?”
宁‘春’草摇头,“带了天珠项链后就没有了。”
景珏嗯了一声,又闭上了眼。
宁‘春’草却还是心头难安,“爷说,那梦究竟是什么意思?我们走凤州,会遇见梦中的情形么?会有危险么?”
景珏眼睛未睁,勾着嘴角,语气带着漫不经心道“你说呢?”
宁‘春’草迟疑了片刻,“婢妾不知道啊?”
景珏点头,“嗯。”
嗯?嗯什么?
宁‘春’草瞪着他看了一会儿,见他一直紧闭着眼眸,在矮脚榻上躺的安安稳稳,一点再开口的意思都没有。
她靠近了看他。这才发现他呼吸绵长而均匀,似乎是睡着了。
睡着了?
心真大啊!
宁‘春’草无奈翻了个白眼,起身坐到窗边,伸手挑开车窗帘子,向外眺望。
马车行了大半日,他们起的很早,过了晌午,似乎就已经进入了凤州境内。
凤州地势崎岖不平,且有更好走的岐州可以绕路。过往的商人镖行,一般都会绕路到岐州,凤州的路就荒凉的多了。
走上一两个时辰,也瞧不见一个人影。
无边无际的荒野山地,只能听得见他们一行嘚嘚的马蹄声。
这马蹄声,回‘荡’在山林间,似乎也回‘荡’在宁‘春’草的心里。
她心头那种莫名的不安越聚越多,随着马车不断向前。不安浓郁的像是化不开的浓墨一般。
马车外不知景瑢同程颐聊到了什么。
只见骑在马上的景瑢脸‘色’变的很难看,他的马速也停了下来,兜马又向马车靠近几分,试探的唤道“世子爷,世子爷?咱们掉头回去吧?这凤州看起来,荒凉的很,很吓人呢!”
睡着的景珏没有理会他。
宁‘春’草倒是十分好笑的看了她一眼,“原来您也会怕啊?不是在客栈里头嚣张的时候了?”
景瑢白了宁‘春’草一眼,“我同世子爷说话,你‘插’什么嘴!”
宁‘春’草哼笑一声,目光越过他,落在远处连绵的山坡上。努力的回忆着梦中的情形,和如今眼看到的情形是否有相似。
“世子爷,你起来看看……”景瑢正喊着。
马车却倏尔停了下来。
矮脚榻上正睡着的景珏一下子就睁开了眼睛,幽暗的眼眸之中像是藏了宝石一般光亮,猛的睁开眼来,“怎么了?”
语气未有慌张,反而带着几分期待。
车内,车外的人听着他的话音,都有些诧异。
“世子爷,前头情形似乎不太对。”程颐稳稳当当的声音从马车外传进来。
“怎么不太对?”景珏眯了眯眼,勾着嘴角问道。
程颐沉默片刻,像是侧耳细听了什么,摇摇头,“直觉吧,属下觉得前头似有埋伏。”
景珏闻言,呵呵笑了起来,“如今一出了‘门’,一个两个都开始有直觉了?都能预知未发生之事了?厉害厉害!”
他这话,怎么听怎么透着讽刺。
宁‘春’草撇撇嘴没说话。
程颐的声音依旧稳稳当当的,“那世子爷还往前走么?”
景瑢连忙摇头,“不走了不走了,咱们还是回去走岐州吧?不就是绕一点路么?也比遇着危险要强啊!”
景珏却是连眼睛也不眨道“走。”
景瑢一噎,宁‘春’草冲他嘻嘻一笑,放下了车帘。
放下车帘后,她脸上的笑容就不见了,马车又动起来,她心头的不安也越发的浓郁。
她侧过脸,发现景珏的视线正落在她的脸上。
“在担心?”他轻缓问道。
宁‘春’草点了点头。
“可瞧见梦中相似场景?”景珏眯眼看她,似乎不想错过她脸上细微的反应。
宁‘春’草却是摇了摇头,“梦中记得最清楚的便是遮天蔽日的飞虫,和挡在路上扑向马车的人……”
她话音未落马车却猛的震颤了一下,嘎的一声,停了下来。
车窗外传来景瑢的一声惊叫。
宁‘春’草抓着车窗框才稳住了身体,她连忙撩起车窗帘子向外看去,心头噗通噗通跳个不停。
好似唯恐掀开帘子,就看到遮天蔽日的飞虫一般。
她先开了帘子,除了未落定的尘土味道,阳光依旧,微风依旧。并没有遮天蔽日,骇人听闻的飞虫。土节名亡。
路边倒是有跌跌撞撞,相扶着涌向马车的人。
瞧见这些人,宁‘春’草吓了一跳,“这,这是……”
“看样子,应该是逃荒出来的难民。”程颐跳下马车说道。
“难民?我看是刁民还差不多!这横在路上的路障,难道不是他们故意放的?”景瑢骑在马上,声音十分气恼,“喂,我说你们别靠近啊!再敢上前一步,别怪小爷手里的鞭子不客气!”
景珏这才从矮脚榻上坐起身来,掀开帘子向外看了一眼。
果然瞧见几个男‘女’老幼,面黄肌瘦形容枯槁的向前,相互搀扶着靠近马车,众人手里各端着一只破碗,有些碗口都磕了口子,碗中也有些脏兮兮的。
“逃难?”景珏低声喃喃道。
宁‘春’草却是心跳愈发快了,“是了……”
“什么是了?”景珏转过脸来看着她。
宁‘春’草的脸上白了一白,“梦里,那些人,就像他们一样。只是梦中我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如今看来,梦中涌向马车的,就是难民……”
景珏皱了皱眉头。
程颐守在车前头,前方的路被断了的枯木挡住。想来定是这些难民刻意所为。
难民瞧着马车,瞧着一行人,虽端着碗上前,却并不敢直接靠近马车。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景瑢的面‘色’越来越焦急,“咱们回去吧?前头的路被挡了。”
“我能挪开它。”程颐看着比他腰还粗的枯木断枝,缓缓说道。
“那就去挪开。”景珏在车内说道。
程颐却是立在车前头没有动。
旁边有难民虎视眈眈,他并不敢离开马车,离开他需要守护的主子。
“别,别走,程管事你可不能走。”景瑢牵着缰绳,马蹄踢踢踏踏的靠近马车,靠近程颐。
连他身下枣红‘色’的马似乎都感觉到了主人的不安,喷着鼻息,踢踏着马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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