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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过后,便是闷热的仲夏。
锦绣坊内绣娘们顶着闷热,依旧认真地绣着绣品。
做绣品这事急不得,也乱不得,否则就废了针脚,一件绣品的质地也大打折扣。
绣品这种东西,若是做得精良,便贵比黄金。若是出现瑕疵,就不值什么钱了。绣线再好,意境再深远,瑕疵品就是瑕疵品,卖不出什么好价钱。
所以,段掌事给每位一品绣娘都配了一名婢女,让她们在一旁给绣娘扇风纳凉。
樊夫人走到段掌事身后,把段掌事叫到了一边。
“转运司锦院那位掌事大人,给我们派下来的这些绣品,真的不会出问题吗?”
樊夫人一脸担忧。
段掌事也跟着发起愁来:“你说的也正是我所担心的。”
樊夫人一时着急,说道:“把掌事大人交给我们的绣品拿给绣娘们做,我这心里真不踏实。段掌事,您……”
樊夫人忽然迟疑起来。
段掌事知道樊夫人想说什么,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时而颤抖,时而又没什么问题。
段掌事沉思片刻后对樊夫人说道:“我会准备两份绣坯,让绣娘们做一份,我绣一份。若是不出差池,那就送入转运司锦院让君大人过目吧。”
樊夫人面色泛红,不大好意思地说道:“不不不,段掌事,你旧疾在身,我怎么能让你受这个罪?万一到时候出点什么事,我又怎么对得住你?”
樊夫人轻叹一声,“不过,君大人交代的东西,我实在不敢让绣娘们做。”
樊夫人像忽然想到了什么,两眼散发着灿烂的光芒。
“让童绣女绣如何?她之前绣出来的绣品连太子殿下都说好,不如……”
樊夫人还没说完,段掌事便抬手,说道:“她为了保护太子殿下才受的伤,我们不能让她操劳。若是她出点什么事,到时候怪罪我们的就不是君大人了,而是太子殿下。”
段掌事的一番分析让樊夫人彻底清醒过来,她连忙道:“没错,段掌事提醒得对。”
段掌事又道:“而今我们让她去买红花已经是越矩了。”
樊夫人为难起来,天气本就闷热,一想到童舒荼吃着锦绣坊的,又住在锦绣坊,占了单独一个厢房,却不能用她,让樊夫人心里更加沉闷。
樊夫人用手绢在耳边扇着风,尽管她扇得起劲,可还是热得她浑身冒汗。
“这何时是个头?难道就这么养着她?”樊夫人的声音压得极低,很怕旁人听了去。
段掌事面色倒是平常,说道:“养着就养着吧,偌大个锦绣坊,也不缺她的衣食。”
段掌事最后说一句让樊夫人彻底放心的话,“太子殿下是不会亏了我们锦绣坊的。”
段掌事可不相信太子孟玄喆如传言中所说的那般纨绔不恭,肆意妄为。
相反,她隐约觉得童舒荼受伤就是太子一手策划的。
樊夫人离开后,段掌事暗自喃语:“太子殿下盯上她,她能脱身吗?”
段掌事叹息一声,“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段掌事抬眼,看向皇宫方向。
皇宫距离此处还有好几里,不远处一排高墙挡住了段掌事的视线。但段掌事如此遥望,已不是头一回了。
那座金碧辉煌的皇宫,似乎是她心口那抹永远也化不开的浓墨。
太子东宫,残阳如血。
孟玄喆狠狠一脚踢在身前人身上。
那人匍匐在地,诚惶诚恐,孟玄喆这一脚直接把那人踢翻在地。
孟玄喆怒不可遏,徘徊了好一阵后才停下来,指着重新规矩跪着的那人说道:“君非花难道不懂本宫的意思?”
孟玄喆已经极力在控制自己的情绪了,但他的话里还是带着浓浓的危险意味。
“传君非花!”
一句话的命令,让跪在地上的内侍浑身一颤。
内侍不敢怠慢,赶紧起身,前去宣君非花。
内侍刚走到东宫门口,孟玄喆又唤住了他。
“算了,你不用去了。”孟玄喆的声音恢复了平常。
内侍诚惶诚恐,恭敬地行了一礼,然后退下。
孟玄喆坐到椅子上,打算开始批阅奏折。
若是以往,他不管前一刻多么动怒,后一刻都能马上静下心来批阅奏折。
他知道,身为太子,身为一国储君,没那么多时间拿给他收敛、平复情绪。
可是,这一刻,孟玄喆竟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没法收敛心思处理政务。
一怒之下,孟玄喆抱起厚厚一堆奏折扔了出去。
孟玄喆的脑海里浮现出他在转运司锦院议事房的一幕,他借着酒劲,趁着君非花不注意,将杯中的葡萄美酒倾洒在那幅《画云台山记》上。
他毁了君非花最引以为傲的绣品,只为给童舒荼布一个局:试探童舒荼是否真的熟稔苏绣,是否真的对苏绣有非常深入的见地。
他要的,不仅仅是一个绣女,而是一个对绣品有足够认知的人。
这个人,也许就是童舒荼。
也许!
孟玄喆最不能容忍的词就是“也许”,他专断,他决绝,他要的是“绝对”和“肯定”,而不是模棱两可的“也许”。
所以他要试探,让她用苏绣针法刺绣《画云台山记》就是最好的试探。
可是,君非花收到的不是童舒荼亲手刺绣的《画云台山记》,而是她将污渍处理干净的旧绣品。
孟玄喆重新坐了回去,暗自沉思。
他的脑海里慢慢浮现出童舒荼的身影,那个娇俏又坚韧的少女,为何总让他像失了心智一样怀想?
他还是那个杀人不眨眼,惩奸除恶之时连眉头都不皱一下的太子吗?
“江山难守,君难为。”
他念念自语,暗吸了一口气,把童舒荼的音容笑貌从脑海中驱赶出去。再次凝神颔首,开始打理政务。
闷热的夜,让成都府像处于蒸笼中一般。
童舒荼辗转反侧无法入眠,她索性爬起来,点了一盏油灯,开始斟酌蜀绣针法。
童舒荼绝不相信别的绣娘能做到的事情她做不到!
童舒荼刚洗了手,准备拿出绣品斟酌,耳畔就传来了一声哀嚎。声音仿佛来自远方,听不真切。 锦绣河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