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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内侍就要打开锦盒,銮国公主轻咳了一声,似是感染了风寒。
她走到太子身侧,从内侍手中拿过了锦盒,并用那双刀剑般犀利的目光扫了一眼那公公,“秦公公这两年升得挺快,竟然已经开始近身伺候皇兄了。”
太子孟玄喆憋着一口闷气,沉闷地道了句:“他倒是个机灵的。”
听到太子夸自己,那秦公公当即激动起来,说了一堆太子好话,顺便还夸了一番提拔自己的公公。
銮国公主则道:“两年前,秦公公给本宫呈了一份撒有胡麻籽的糕点,让本宫浑身起了不少红疙瘩。”
秦公公一听这话就跪了下去,连说那是别的公公做的,和他没有关系。
銮国公主面含讽刺:“本宫当年想着,这是一件小事,本不想追究。可本宫前几日得知,你把自己的过失推给了其他公公,而你自己竟平步青云,一直来到了东宫内殿伺候。”
“秦公公,你好深的谋虑。”
那秦公公慌乱磕头,连连告饶。
太子孟玄喆已经猜到銮国公主弄出这件事来,无非是为了转移他的视线。
但他还是对秦公公的事情很生气,微抬手,下命令:“把这人拖出去,贬出宫外,永不再用。”
秦公公本以为自己凭着聪明才智,可以在明年开春以前再升一职,却没想到遭到这一变故,当即傻眼了。当宫中侍卫架着他的时候,他才回过神来,连连求饶。
孟玄喆招了下手,侍卫便停下了动作。
孟玄喆前倾了身体,如刀刃般的眼睛锁定秦公公:“你知道本太子为什么要废了你吗?”
那公公连连哀嚎:“是奴婢做错了事情,让三公主受了委屈,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了……”
孟玄喆拍了拍那人的脸,明明孟玄喆没用什么力道,但那把掌声却格外清晰。而且,秦公公的脸很快就高肿了起来,还晕开了两团淤青。
童舒荼瞳孔微缩了下,心头一紧:太子会武功?而且武功不凡。
接着,童舒荼听到孟玄喆冷冰冰的声音传来:“本太子容不得有人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你不要把自己想得太聪明了。”
说完,孟玄喆忽然高喊一声:“拖下去!斩!”
先前还只是打发出宫,而今他已没了耐心,只剩下一个“斩”字。
那秦公公连求饶的力气都没有了,像一滩烂泥似的被拖了下去。
銮国公主知道皇兄忽然动怒,是为了杀鸡儆猴。只是不知道这只猴是自己,还是对这一切聪耳不闻的苏渐离。
她的目光落在苏渐离身上,苏渐离却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她不由得又开始怀疑起来,这样一个孤高冷清的男人,一直以来对她都非常冷淡,会忽然送一块玉佩给她吗?而且,这块玉佩还那么不同。
銮国公主悄悄挪开目光,看向童舒荼。
童舒荼静默如初。
如果她之前在景华宫说的那些都是谎言,她现在应该很害怕对峙才对,怎么如此泰然自若?
銮国公主的脑袋像要炸裂了一般。
秦公公被拖下去后,这小廊归于了沉默,安静得让銮国公主感到可怕。
这沉闷、压抑的气氛,让她有种想逃离的感觉。
这时,孟玄喆抬眼看向銮国公主。
在被孟玄喆注视的刹那,銮国公主慌乱得不知道该把目光看向什么地方好。
“銮国,现在可以看看你是为了何物来找皇兄的了吧?”孟玄喆的眼睛何其犀利,只一眼就断定銮国公主心中藏着小九九。
銮国公主现在想从东宫撤走的话,已经来不及了。
她暗暗狠了狠心,只有硬着头皮等待孟玄喆的责备。
他知道,只要皇兄看见那块玉佩,必然会觉得她做事莽撞,实在辜负他这么多年的宠爱。
孟玄喆打开锦盒后,皱眉问道:“洛阳锦?”
听到这三个字时,銮国公主恍惚听到心落地的声音。
她并没有立即改变面色,而是慢慢地适应,以免让孟玄喆察觉到她想掩盖过去收到玉佩的事情。
“皇兄,您日理万机,我忽然跑来找您,确实……确实不合适。”
銮国把声音压得极低。
孟玄喆确实有些不大高兴,如果是在小时候,他还没有肩负起整个蜀国时,他有的是世间陪着她一同玩闹,一同欣赏绣品,听她指责下人的不对。
可是……
她已经过及笄之年了,而且,早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就算不能为他这个皇兄分忧,也不能惹出这些小麻烦来打扰他。
他是储君,肩负的是整个蜀国的安危,而今《锦绣河图》一案,让他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紧张。
别人看到的是那个永远都泰然自若的太子,传言中的他也是个花天酒地的庸人,可身为他妹妹,应当知道他有多心力交瘁。
“我想和皇兄一同欣赏,让皇兄看看这是不是真的‘洛阳锦’……”銮国公主说这话时,眼眶里有泪光点点。
在童舒荼看来,銮国公主像是刻意渲染气氛,趁机撒娇。唯有极少数的人知道,“洛阳锦”是她的一块心病。
孟玄喆在看到銮国公主眼眶里的点点泪光后,眉头微动了下,似有不忍。
孟玄喆收回目光,对一旁的内侍道:“三公主来了这么久,还不知道看座?”
銮国公主看到孟玄喆对自己还是一如既往的关心,紧张的心稍微轻松了一些。
孟玄喆面含歉意地对苏渐离笑道:“本太子这小妹,有时候就是有点烦人。”
苏渐离淡淡一笑,“兄妹情深,微臣很是感动。”
孟玄喆把那“洛阳锦”从锦盒里拿了出来,对銮国公主说道:“没错,这就是‘洛阳锦’,一面粉红,一面绯红,两相交映,国色天香。”
銮国公主伸出手指轻轻地抚摸着这幅“洛阳锦”,眼泪吧嗒吧嗒地掉落下来。
一小会儿后,銮国公主回国身来,面含愧疚地对太子道:“皇兄,我上次说,若是童姑娘绣出来的‘洛阳锦’让我不满意,我就让她好看。没想到她还真绣出来了,既然如此,那皇妹就先退下了。”
孟玄喆对銮国公主宠溺地笑笑,温柔嘱咐:“你是蜀国公主,以后不可再这么任性了,皇兄每天都有很多国事要处理。”
“退下吧。”
孟玄喆说完后,看向一旁的童舒荼:“童姑娘你留下。”
被点到名字的刹那,童舒荼的睫毛轻轻一颤。
銮国公主不明白皇兄为什么要留下童舒荼,但她不忍心再给皇兄添堵,只好默默退下。
转身的刹那,眼眶中的泪再一次无力滑落。
棋桌上两个男人,都是她今生最重要的两个男人,生死对弈,双眼血红。
他们,是用自己的命在熬这一盘棋啊。
她已看出,那块玉佩并不是苏渐离送给她的。
是童舒荼在用这块玉佩做局而已,很明显,童舒荼赢了,至少童舒荼和她銮国公主对弈这局是赢了。
接下来,棋局是输是赢,就要看皇兄了。
銮国公主走到门楣处时,再一次对皇兄行了一礼,泪恰好滴落在她的双歧履上。
她的脑海里浮现十岁那年,孟玄喆摘了一朵牡丹给她的场景。
“銮国,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看到漫山遍野的洛阳锦。”
“季真哥哥,我不想看洛阳锦了,我要母妃。”她哭得像个泪人。
他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安慰她,静静地陪着她,直到侍卫找到她母妃的尸体,直到发丧完毕,直到她完全从丧母的阴影中走出来。
当銮国公主抬头时,视线正巧和孟玄喆的目光相对。
四目相对间,她恍惚看到皇兄本就发红的眼眶更红了。
她不忍再看,速速逃离。
她在心里呼喊:季真哥哥,我不要“洛阳锦”,也不再念母妃了,我只要你平安无恙,只要苏渐离活着……
銮国公主离开后,孟玄喆转过头来,笑了笑:“本宫的皇妹大多骄纵刁蛮,还望童姑娘和苏大人不要介意。”
童舒荼没有给任何回应,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儿。
苏渐离也只淡淡地道了一句:“三公主冰雪聪明,太子殿下对她格外关心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童舒荼知道,苏渐离这句话看似只是一句客套话,实际上他在试探。
他真正想说的是:太子殿下明明有那么多兄弟姐妹,为什么唯独对这个三公主最宠溺。
童舒荼也知道,连她都能看穿的事情,太子孟玄喆必然也能看穿。
孟玄喆笑了笑,“是啊,她从小就聪明,又和本宫走得最近。6年前,不,应该是7年了,她母妃临死之前把她托付给本宫照顾,本宫不能食言。”
孟玄喆说完后,面上一恼,对一旁内侍道:“这棋下着不顺手,撤下去。苏大人下次来宫里陪本宫下棋时,你们记得另换一副。”
孟玄喆似乎对先前那一盘棋的结果很不满意。
他是对弈高手,可是,在和苏渐离对弈时,却没讨到半分便宜。
若是换了别人,早就知道暗暗送棋给他了,可偏偏这个苏渐离步步紧逼,最后让他无路可走。
他要的不是输赢,是态度!
苏渐离的态度,他不喜!
所以,銮国公主没有猜错,他确实对苏渐离起了杀心! 锦绣河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