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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门口,一辆马车走得很急,马车旁的千城一言不发地跟着马车小跑。
坐在马车内的童舒荼看到她这般受累,便道:“你上来,里面很宽。”
童舒荼的马车其实并不宽敞,但稍稍挤一挤,坐两个人还是够的。
千城只给了童舒荼简简单单地一句“不用了”,便继续往前奔跑。
童舒荼趴在马车的窗户口,那双水灵灵的眼睛锁定千城,忽然她笑了起来,清清爽爽地道了一句:“你在生我的气。”
“没有。”千城干脆利落地回了她两个字。
童舒荼并不急,只是对她道:“既然你没生我的气,那还不上马车来。你不上来,就说明你在生我的气。”
小孩子的逻辑,千城并不想理会。
童舒荼眼睛里的光芒暗淡了下去,有些失落地说道:“你还说没生气,你看,你已经生气了。”
“我没有。”千城不想承认。
“那你上来。”童舒荼的眼睛里又释放出了光芒。
千城的脸上露出一丝恼怒的神情,“童姑娘,你是受到太子优待的人,而我是太子送来伺候你的,主仆有别,请你不要再说这种不符合你我身份的话了。”
童舒荼似乎也生气了,“那你就跟着马车跑吧,什么时候跑清醒了,什么时候就来找我。”
童舒荼说完,把身体从窗户旁抽了回去,并放下侧帘,接着吩咐车夫把马车赶到最快。
策马奔腾,车轮滚滚,千城在马车后狂奔。
马车车夫是个皮肤黝黑的中年人,他无奈地摇摇头,似乎觉得童舒荼这么做有点过分了。马车跑了一小段后,就慢了不少。
童舒荼撩开车幔:“师傅,把马赶快一些。”
车夫只得照做,但嘴上还是不阴不阳地说了句:“这伺候人啊,就是小心的活儿,伺候不好了随时都会被折腾。也不知道这小姑娘能不能熬得住,怕是腿都要跑断了。”
“你只管赶车,若是惹我不高兴了,我等会儿不付你车钱。”童舒荼冷声道。
这马车车夫才惊觉童舒荼并不是好欺负的小姑娘,只得保持缄默,继续赶车。
当马车稳稳地在锦绣坊停下时,童舒荼已经被颠得五脏六腑都要出来了。
她扶着马车小心翼翼地往下走,脚尖刚触碰到地面,整个身体就失了平衡,朝地面栽了过去。
童舒荼像一片残败的枯叶,无力,而无助。
就在这时,一个强有力的手臂搀扶住了她,让她从飘零的无助姿态回归了平稳。
童舒荼弯着身,蜷缩着身体,有种想要呕吐的感觉。
“玩鹰的人被鹰啄眼了?”
千城的声音在童舒荼的耳边响起。
是了,搀扶住童舒荼的人手指纤细,手臂却强有力。在童舒荼认识的人中,也只有千城符合这一点了。
童舒荼重重地喘息了一小会儿后才抬起眼来,笑看着千城:“你这话说错了,我不是在玩鹰,我只是在唤醒一些执着的人。”
“童姑娘在说奴婢?”千城脸上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
童舒荼看定她的眼睛:“那你醒了吗?”
千城把目光挪向别处,似乎在童舒荼面前承认自己先前的愚笨,让她觉得有些难为情。
但是,短暂的纠结后,她最终还是看向童舒荼,郑重地点了下头:“奴婢已经明白童姑娘的苦心了,以后,奴婢不会再误会童姑娘的好意了。”
童舒荼笑了笑,“你不要把我说得那么好,万一有一天我又把你推出去,说不定你又得生气了。”
“千城不会了。”
这一路跑来,千城都在想同一个问题:为什么童舒荼平日里对她还算不错,可到了太子跟前,却毫不犹豫地告了她一状?大有一种过河拆桥的感觉。
在追着马车奔跑的这段时间,千城终于明白过来——这个小绣娘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她。
没错,童舒荼故意在太子面前表达对千城的不满,并不是为了跟太子告状,也不是一时情急之下需要把千城推出去缓解尴尬,而是为了保护她。
这也正是千城自己都没有及时想到的地方,毕竟,身为东宫影卫的她从来不认为自己需要一个小小绣娘来保护。
但是,事实就是如此。
太子孟玄喆何其聪明,如果童舒荼在太子面前夸赞千城得心应手,又或者对千城不以任何评价的话,他就会猜疑,千城会不会被冰雪聪明的童舒荼收买。
孟玄喆向来多疑,一旦他开始怀疑千城会被童舒荼收买就会把千城叫回东宫。
如此一来,童舒荼就失去了一个帮手。而千城,再回到东宫的话,也不会再受到重用。
“不,生气并不总是坏事。”童舒荼已经恢复了平常模样,额前一缕凌乱的头发也被她撩到了耳后。
“如果你不生气的话,这出戏就没法唱下去了。”童舒荼说完,回了锦绣坊。
回到房间后,千城把房间门给关上了。
童舒荼有些诧异地看着她:“你还有话想跟我说?”
千城的脸涨得通红,“童姑娘,您是如何得知‘洛阳锦’的?”
童舒荼说道:“你不用担心,太子殿下并不会怀疑是你告诉了我‘洛阳锦’长什么样。”
童舒荼走向千城:“想知道为什么吗?”
千城干脆利落地点了下头。
她本以为会等来童舒荼的解答,却没想到,得来的却是童舒荼抛出的一笔交易。
“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再回答你。”童舒荼一脸的认真。
千城从来都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一个小绣娘给逼得毫无退路。
她再次点头。
“銮国公主为什么会和太子殿下这么亲密?”
“除了銮国公主冰雪聪明,几次三番在太子殿下需要台阶的时候,顺势给太子搭了台阶,化解尴尬气氛之外,我还想知道一点别的原因。”
童舒荼问得直接。
对于时而像个孩子一样天真烂漫,时而比苏渐离还要果断直接,时而想鬼魅一般诡谲深沉的童舒荼,千城感觉自己一点办法都没有。
“奴婢不能告诉你。”千城颔首垂目,不敢去看童舒荼的眼睛。
童舒荼还没开口说什么,千城又道了一句:“奴婢是不敢告诉你,此事关系重大,若是泄露了风声,太子殿下不会饶了我们任何人。”
“你这辈子都不会告诉我?”童舒荼问。
千城保持缄默。
童舒荼无奈转身的刹那,千城又道:“等到了合适的时候,奴婢会告诉童姑娘的。” 锦绣河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