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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舒荼目光看着那歪歪斜斜的桃树。
“只要能让我家一夜被害的八十多口亡魂安息，我就算吃点苦头又算得了什么？”
“什么？”花溟老人没有料到童舒荼的背后还有这么悲凉的身世。
童舒荼嘴角浮起苦涩笑意：“一夜之间，满门被屠。吃了这个苦头后，我还惧怕什么别的什么苦头？”
花溟老人沉默良久，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就连童舒荼也不知道她在沉思什么。
童舒荼目光看向远方，此时她们所站之地乃是高处，放眼望去，村落，河流，高山尽在眼前。
童舒荼淡淡道：“这一场场杀戮，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止。”
“你也想阻止这一场场血腥杀戮？”花溟老人看着童舒荼的脸，她的脸娇弱得不胜莲花的娇羞，可是，她的眼眸却透着和年龄极不相符的成熟、稳重。
童舒荼坚定道：“我要的是真相。”
她要的不只是终止杀戮，她要的是揪出幕后真凶，要的是让真凶给她一个说法。
一阵闷热的冷风袭来，花溟老人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
每一声咳嗽都像要了她的性命似的，让她满脸通红，身体也不由自主地蜷缩成一团。
“婆婆，如果我们联手，一定能阻止这场杀戮，也一定能让真相水落石出。”童舒荼说道。
花溟老人把手臂从童舒荼的手中抽离回来，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说道：“我不会和你联手的。”
花溟老人似乎预料到，如果自己不说点什么的话，童舒荼这个极富韧性的女子是不会放她离开的。
花溟老人重重叹息一声后，对童舒荼说道：“你现在最应该担心的不是真相，而是你自己的安危。鬼节没过，定数没定，你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
童舒荼说得淡然：“凶手杀了我全家，老天却偏让我活了下来，不就是想让我找寻真相么？哪怕是死，我也一定要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屠我满门。”
看到童舒荼痛苦的样子，花溟老人似乎心有不忍。
她对童舒荼道：“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如果一直沉浸在痛苦的过往中，你失去的将是所有的一切。”
童舒荼的眼眶早已蒙上了雾气，她摇头道：“就算万劫不复，我也一定要找出个答案来。”
童舒荼收回目光，看向花溟老人。
这一刻，向来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花溟老人却不敢去看童舒荼那满是悲凉的眼睛了，她把目光挪向别处。
童舒荼道：“我做不到您说的那么大度，也不想做一个大度的人。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只要我一闭上双眼，我的脑子里就会浮现出我家人的身影。他们的哀嚎声、求饶声折磨着我。刀剑起起落落，砍杀在我家人身上的声音也在我脑海里回旋。婆婆，你说，在这种情况下，我如何能大度？”
又是一阵冷风袭来，裹着泥土的气息，让童舒荼有一种回到当年自家后院的错觉。
“家门生变之前，我无忧无虑。爹娘恩爱，姊妹情深，家中仆人也都和善勤快。我曾经以为，我这辈子会一直生活在这种其乐融融的氛围里，永远不会懂骨肉分离之痛，永远不会忍饥挨饿……”
童舒荼忽然拉住了花溟老人的袖口：“我必须让真相浮出水面，我必须揪出幕后真凶，我必须让他亲口告诉我，为何要杀我全家！”
花溟老人的手臂被童舒荼捏得生疼，但她连哼也没有哼一声，只是默默承受着童舒荼施加在她身上的力道。
童舒荼看到隐忍的花溟老人，从决绝悲凉的状态中回过神来。
“我知道您是护着幕后凶手的。”童舒荼冷不丁地下了这个结论。
“你胡说！”前一刹那还隐忍的老人，瞬间瞪大了双眼，怒看着童舒荼。
童舒荼冷冷一笑，笑得苦涩而悲痛：“如果您不是护着幕后凶手，又为何不愿意说出真相？”
童舒荼知道自己此时所说的话太过偏激，如果苏渐离在这里，一定又该提醒她了。
可是，她不在乎。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会被幕后凶手杀死，在此之前，她只想把自己想说的都说个痛快。
哪怕是死，她也要痛痛快快地死。
童舒荼又道：“您因为护着幕后凶手，自觉有罪，所以才会跑去救人！”
每当有人因为《锦绣河图》而死，花溟老人就会救一人！
除了她脱口而出的这个原因，童舒荼实在想不到花溟老人为什么会这么做。
不过，一切都是她的猜想而已。而且，还是她在负气的时候的猜想，毫无依据可言。
可是，当她从花溟老人清亮的眼眸中看到花溟老人的慌乱时，她才明白过来，自己因为负气，脱口而出的这句话竟然戳中了花溟老人的痛处。
童舒荼强行让自己保持镇定，她的两只眼睛也将花溟老人那清亮的眼睛锁定。
如果花溟老人真的是年事已高的老人，为何她的眼眸会这么清亮？
老人的眼睛应该是浑浊的！
童舒荼空白的脑海里浮现出花溟老人的手心，花溟老人的手背都布满了褶皱，唯独手心有一团肌肤，不仅没有丑陋的褶皱，反而被衬得白皙红润。
虽然比不上少女肌肤那么娇嫩，却也绝对不像老人的手。
童舒荼的眼睛落在了花溟老人的降龙木手杖上……
花溟老人在察觉到童舒荼的目光后，握着降龙木手杖的手紧了紧，接着转身离开。
“你还是先渡过今夜的劫难再说吧。”
花溟老人渐行渐远，“你不是一直很想知道段掌事的身份吗？我可以告诉你，她是皇上的安插在锦绣坊的棋子。”
花溟老人说完这句话后，已经从童舒荼的视线里完全消失。
站在高高的房梁上，暗中保护着童舒荼的千城，看到花溟老人离去，终身一跃，稳稳落在童舒荼的身侧。
“要不要追？”千城自信能追到她。
童舒荼却抬手制止了千城，“不用了，她说的对，我与其穷追不舍，试图快一点接近真相，还不如想办法渡过眼前的劫难。唯有保住性命，才有资格继续查下去。” 锦绣河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