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再快一些!”冲在队伍前列的吕布冲着队伍大吼道“邺城的弟兄们还在等我们去救援,我们的军粮和物资也全在邺城,不想饿死,就给本侯再快些!”董卓军的士兵整齐大吼,本已在飞奔的脚步又加快了许多。
从凤凰山下紧急开拔后,董卓军主力上下齐心,凤凰山至邺城一百多里路,董卓军一路急行军,仅半天时间,就已经走完八十余里,天色虽然已经全黑,但董卓军仍然飞奔不止,力争在子时之前赶到邺城。
吕布率领的董卓军前队正飞奔间,后面飞来一骑,马上传令兵口中大呼道“温侯,军师有令,前方大道两旁芦苇丛生,树木杂密,令你谨慎前行,小心敌人火攻。”听到这命令,吕布猛醒,再看前方道路,果然路旁芦苇树林杂密,再加上夜风凛冽,心中大惊,忙命令道“放慢速度,探路而行。”
吕布话音未落,前方士兵已经传来惨叫,还有几匹战马已经摔在地上惨嘶,将战马上的董卓军骑兵压得半死,吕布急问,“前方怎么了?是否敌袭?”
前方士兵答道“回温侯,不是敌袭,是地上有钉子,我们的脚和马蹄都被扎了。”
吕布大惊,破口大骂道“放你娘的屁,这是敌人的扎马钉,还叫不是敌袭,赶快退回来列阵。”董卓军前队顿时收住脚步,退回本队组成防御阵形,被扎马钉扎伤的士兵也被抬了回来,但去抬他们的士兵又被扎伤了两人,这些士兵的伤势虽然不是致命,但短时间内很难着恢复战斗力了。一时间,董卓军前队士气大折。
吕布观察了良久四周环境,夜幕中始终不见半个敌人的影子,也不见敌人来袭,心中疑惑,这时候,贾诩闻讯从中军匆匆赶来,听取吕布的汇报后,贾诩判断道“这可能是敌人的疑兵之计,故意在树木丛生处撒下扎马钉,让我们误以为此处埋有伏兵,不敢全力行进。”
吕布一听乐了,大笑道“对,这肯定是敌人的缓兵之计,他们始终还是怕我的。”吕布大叫道“弟兄们,不用怕,继续前进。”
“且慢。”贾诩连忙制止,“小心为上,命令士兵以树枝清扫地面前行,派出斥侯搜索林间,以防敌人虚中套实。”话虽这么说,但贾诩心中暗惊,这次来的敌人中有高手啊,此处无论是否有埋伏,董卓军火速回援邺城的举动势必都被担搁,这样的计策,是诸葛玄能想出来的吗?
数百名董卓军士兵砍树为帚,清扫地面上密集的扎马钉,更多的董卓军士兵踏入树林草丛,搜寻有无敌人埋伏,虽然这样让董卓军安心不少,但大军前进的速度便可想而知了,好在正如贾诩所料,这片伏击的理想区域并没有敌人埋伏,地上的扎马钉不过是敌人的疑兵之计。
待董卓军前队与中军先后通过这片树木丛生的危险区域后,不知不觉已是亥时三刻,贾诩与吕布心急如焚,忙指挥部队继续前进,火速赶往邺城,谁知贾诩命令刚刚下达,董卓军后队喊杀声大起,一线火光烧来,风助火势,顷刻间树木尽着,董卓军后军一起大乱。
“往前冲,吩咐后军跟上,不要回去支援。”贾诩当机立断,敌人放过自己军前队中军,专打后军,就是要引诱董卓军回头去救后军,使敌人有机会聚而歼之,如今之计,两天之内已经连打两场大仗已经筋疲力尽的董卓军只有不去计较后军损失,继续向前冲锋,才能突出敌人的包围。
肆虐的火焰已经将董卓军后军包围,后军领将臧霸极力组织后军冒烟突火向前冲锋,但是火头实在太大,烟雾缭绕间董卓军士兵自相践踏,后面又有敌人追杀,疲惫不堪的董卓军损失惨重,逃出火场的董卓军士兵连一半都不到,听着火焰中曾经生死与共的同伴临死时的惨叫声与呼唤声,许多董卓军战士都泪流满面,但又无可奈何。
“约束部队,不要让士兵脱节掉队,继续向前冲。”贾诩不住呼喊下令,杀入冀州的这支军队都是董卓军军中最精华者,每一名士兵都是身经百战的熟练老兵,可以说是董卓军用无数粮食和金钱堆出的金人,平时随便损失一个,都足以让董卓军高层心疼半天,如今连敌人的影子都没看清楚,一下子就损失数千精锐,即便是毒士也在心中滴血了。
熟练士兵就是好带,虽然是筋疲力尽间突然遇袭,董卓军的阵形始终没有大乱,迅速接应起逃出火场的董卓军后军,仍然由臧霸率军断后,大军缩短了互相的间隔距离继续前行,而后面的敌人只是遥遥追赶,并不肯与董卓军近身恶战,让董卓军士兵的单兵战斗力优势根本无法发挥。
急行军的了十余里,后面的追兵已经脱离了董卓军的视线,董卓军上下刚松了口气,不料道旁一梆子响,黑暗中嗖嗖连声,连绵有如蜂鸣,不知飞来多少弩箭,董卓军士兵惨叫连连,不断中箭,这种弩箭非常古怪,箭轻小而锋锐,重不到一两,如果不是射中眼睛、咽喉等要害很难致命,但董卓军士兵中箭后并不感到疼痛,反而感到伤口发麻发痒,片刻间肌肉肿胀乌黑,并流出腥臭的黑水,不一刻便毒发身亡。
“箭上有毒!”吕布大吼道,吕布虽然没有中箭,但吕布身边的一名亲兵右手手手腕中了一箭,片刻间手腕就肿大了一圈,吕布当机立断,拔剑砍断那名亲兵的右手,撕下披风替那士兵扎紧断臂,大吼道“不要停,继续向前冲,弓弩手,向两旁还击。”
董卓军的弓弩手边冲锋边向两旁还击,黑暗中看不清楚敌人站的位置,效果并不是很大,只是压制住部分箭雨,董卓军长盾手也支起长盾,又挡住一部分弩箭雨,董卓军士兵乘机抬起受伤的同伴向前冲锋,狼狈逃离敌人的弩箭阵。
混乱中,贾诩在十数面长盾的掩护下观察敌情,贾诩很快发现一个问题,敌人的弩箭虽然发射速度快得不可思议,但射出的弩箭又短又轻,如果是长弓硬弩,这样的箭枝显然又太小了,如果是一种特殊的弩弓发射的,又用这样的弩箭,就证明敌人弩弓射程并不大,也就是说,敌人很可能就在附近。想到这里,贾诩大声喝令道“侯成,宋宪,你二人各领一队盾牌手左右杀出,搜杀敌人的弩弓手,敌人应该在不远处。”
侯成与宋宪大声答应,各领刀盾手左右杀出,果不其然,董卓军左右刚杀出五十余步,黑暗中的敌人就开始现身撤退,撤退的同时还不停对着追来的董卓军放箭,又往地上撒下大量扎马钉,逼得董卓军不敢过于追近,包括侯成在内的不少董卓军将士还被扎马钉扎伤。黑暗中,还有一个声音笑道“贾诩,你不愧是董贼的心腹军师,我的连弩弱点你居然能在片刻间看破,果然厉害,后会有期了。”
贾诩耳尖,那个声音虽然不大,但贾诩也听得一清二楚,贾诩心中狐疑,这声音颇为尖锐,听上去应该年龄不大,这个人会是谁呢?听他的口气,这种弩箭似乎是他发明的,敌人阵营里什么时候出现这么年轻又厉害的人物的?
但现在不是贾诩去考虑对手年龄问题的时候,经过这一次弩弓伏击后紧急统计,董卓军又遭重创,接近一千名身经百战的董卓军士兵永远闭上眼睛,受伤中毒而失去作战能力的战士接近两千,吕布气得哇哇大叫,贾诩也是脸色铁青,虽然明知敌人肯定还要在路上设伏,但邺城是董卓军在冀州的战略支点,容不得有半点损失,董卓军也只得冒险黑夜前行,不敢等到天明才动身。
一路不住哨探,大军谨慎而行,虽然再没有伏军出现,但直到寅时过后,董卓军才抵达邺城以北的魏水河,只要渡过魏水渡口,再向西十五里,就可以到达邺城,加上过河后一马平川,正是董卓军最拿手的战斗地形,吕布总算松了口气,春天河水不深,吕布便让士兵不用抢架浮桥,直接涉水渡河,奔跑了大半夜,董卓军人马皆是口干舌燥,渡河的同时又争先饮水,一时间人嘶马叫,河中乱成一团。
吕布也渴得嗓子冒烟,又心疼赤兔马,也想下河饮水,这时,贾诩匆匆快马赶来,远远就大叫道“快快上岸,昨夜春雨颇大,河水不涨反降,定有古怪,小心敌人水攻!”吕布猛然惊醒,连忙大吼道“兔崽子们,快上岸,快上岸!”但人叫马嘶间,只有小部分士兵听到吕布和贾诩的叫喊上岸,其余士兵还在河中不知不觉。
“轰隆!”魏水上游一声巨响,河水以万马奔腾之势席卷而来,河中的董卓军士兵躲闪不及,顷刻间被河水卷起无数,除了少部分侥幸被河水冲上岸的,其他的大部被卷入旋涡溺毙,而河对面杀声大起,两旁各杀出一军,将魏水南岸目瞪口呆的董卓军冲散,南岸的数百名董卓军虽然英勇奋战,但敌人数量远较他们为多,常常是一名董卓军战士被十余名敌人围攻,虽英勇的砍倒一名敌人,却随即被更多的敌人砍中,一时间,魏水南岸杀声震天,董卓军战士纷纷倒下,而北岸的董卓军被河水阻隔,只能眼睁睁看着同伴被占数量优势的敌人屠戮。
“忍住,等水退了,我们再为他们报仇。”贾诩不住安慰在北岸的咬牙出血的董卓军战士,但对岸的敌人还不住挑拨北岸的董卓军,其中一个粗豪的声音大叫道“董贼的走狗们,过来救你们的朋党啊,张爷爷等着你们!三姓家奴,过来啊,再不过来张爷爷就杀光你的人了。”
贾诩暗叫不好,正要劝吕布冷静时,吕布已经狂吼一声,“张飞小儿,你等着!”气冲斗牛的吕布退后几步,双腿一夹赤兔马,赤兔马扬蹄而起,直冲河中,南北两岸的董卓军与刘备军都发出惊呼,但赤兔马并不象众人想象那么被大水卷中,而是踏在水面上飞奔过河,火光中,吕布与赤兔马宛如天神,分波破浪渡河,董卓军欢声如雷,刘备军却心惊胆碎,士气大折。
“吕布小儿,休得猖狂!”眼看吕布就要到达南岸,刘备军中突然抢出一将,对准吕布就是一箭,箭似流星赶月,闪电般袭向吕布咽喉,董卓军中爆发出一阵惊呼,吕布眼明手快,方天画戟闪电般挥出击中来箭,发出一阵金铁之声,箭擦着吕布的脸颊飞过,赤兔马也踏上了南岸的土地。
虽然成功击飞了来箭,但吕布还是吓出一声冷汗,这箭居然是钢铁所制,而且速度和力量都强到不可想象,如果不是打歪了箭的准头,那后果可真不敢想象了。时间容不得吕布心想,面前已经杀来一将,乌马黑甲,燕额环眼,正是吕布的生死对头——张飞!
“吕布小儿,还我二哥命来!”仇人相见,张飞双眼通红,丈八蛇矛舞得虎虎生风,连取吕布要害,单打独斗,吕布当然不怕张飞,但吕布并不急于与张飞算帐,而是纵马冲入敌阵,赤兔马奔走如风,张飞追之不急,只能眼睁睁看着吕布一口气杀散众多刘备军,连续救出数十名被包围的董卓军战士,经验丰富的董卓军士兵一脱险境立即组成战斗小队,象滚雪球一样去营救其他被包围的董卓军战士。
“三将军,黄老将军,快联手击杀吕布,吕布一死,董贼如折一臂!”一个略带幼稚的声音喊道,张飞和黄忠如初梦醒,忙放弃追杀其他董卓军战士的机会,一起去夹攻吕布,而吕布毫无惧色,拍马挺戟,独战二将,虽稍落下风而不慌乱,与黄忠、张飞二人成丁字形杀在一起。而董卓军士兵慌乱后又重整阵形,各执刀盾枪戟互相掩护攻杀,刘备军虽多,战斗经验上却远逊于董卓军士兵,短时间倒拿这些经过千锤百炼的战斗小队毫无办法。
北方的河水不象南方那么猛烈,吕布与黄忠、张飞战了三、四十个回合后,汹涌的魏水已经稍微减退,不少英勇的董卓军战士冒着被水卷走的危险开始突袭过河,后面的董卓军战士也手拉着手冲进河中,当先一人,正是名将杀手马忠。那个略带幼稚的声音又大喊道“三将军,黄老将军,小心这个马忠,情报显示,他全身都是暗器,最是卑鄙无耻不过。”
黄忠和张飞都听说过马忠的暗器厉害,都暗中堤防,不料马忠哈哈一笑,取弓在手,“原来我名气这么大,都已经传到徐州去了。”话音未落,马忠已经遥遥对着黄忠放出一箭,马忠的箭术自然远远比不上黄忠,但也颇有几分火候,黄忠急举刀去格,箭虽然格开了,吕布的方天画戟却已经拍到黄忠面前,黄忠无奈,只得退马让开,那边马忠也已经冲来,人未到,两支袖箭先声夺人分取黄忠又张飞,黄忠与张飞急闪时,吕布又已经攻到,两人顿落下风。
马忠与吕布已经不是第一次并肩杀敌,知道怎么配合吕布,并不加入战团厮杀,只是远远的围着三人打转,袖箭、花装弩、飞蝗石、铁蒺藜、飞镖和飞刀等暗器源源不绝的往黄忠和张飞身上招呼,虽然马忠一次都没射中黄张二人,却也让二人手忙脚乱,叫苦不迭,而吕布在正面猛打猛杀,将张飞和黄忠压得喘不过气来。
战不当时,魏水河水流量更小,一路上憋足了一肚子气的董卓军忘记了疲劳,怒吼着冲过魏水,开始与刘备军正面作战,开始刘备军的军令是消灭被孤立在南岸的董卓军、打击董卓军士气便可撤走,并准备下一个埋伏——可以致董卓军于死命的埋伏!不料吕布一番冲动,反倒打乱了刘备军的战术步骤,刘备军自己的士气反降,被战斗经验丰富的董卓军打得抱头鼠窜,丢盔解甲,每一支十人组成的董卓军小队,都能从容应付三倍以上的刘备军士兵,在兵力相近的情况下,刘备军士兵就远远不是对手了,转瞬间便有了溃败的迹象。
见此情景,黄忠与张飞心中更慌,招数中破绽便现,马忠看准机会,一支袖箭射中黄忠左肩肩窝,黄忠吃疼下大刀拿捏不紧,被吕布一戟砸飞,若非张飞急忙接过方天画戟,吕布下一招就能要了他的性命,黄忠无奈,只得回马逃走,张飞知道自己不是吕布的对手,连忙虚晃一矛转身就逃,吕布掩军追杀,刘备军大败溃逃。
黎明,茫茫冀州大地上,数万丢盔解甲的刘备军在前面逃窜,后面同样衣甲不整却怒吼连连的董卓军追杀不停,每当有刘备军士兵落单,都有数名血红着眼睛的董卓军士兵冲上去,将这些落单的士兵剁成肉酱,就连已经放下武器投降的刘备军士兵,董卓军也会不顾优待俘虏的军纪冲上去将他们乱刀分尸!从长安打到成都,又从益州打到江南,转战数千里的董卓军精锐那里吃过这样的亏,一夜之间,连敌人的面都没有见到,就连吃几次败仗,损失了近万同生共死的弟兄同伴,董卓军已经彻底发狂了!
听着后面自军的仓皇逃窜时的惊叫声与士兵垂死时的呼救声,刘备军跑在最前方的一名少年拍拍胸口,心有余悸的说道“我真是太小看董贼的军队了,一天两夜间数场大战,连连受挫后,现在还能有这么强大的战力,真是可怕!以这支军队的战斗力,随便拿一支出来就能与主公的白耳军媲美!”谁到这里,那少年想起一事,忙呼喊道“快去传令,让白耳军立即撤出埋伏地,我军现在溃败,不要和董贼的军队硬拼,让他们到邺城城下,再与曹操联手对付他们!”
“杀啊!”吕布一马当先,马忠、臧霸、宋宪和侯成四将紧随其后,在他们后面,是数万全身血迹斑斑又杀气腾腾的董卓军士兵,紧握着刀枪和提着敌人头颅向着邺城冲锋,黎明金黄的阳光照耀在他们身上,反射出异样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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